第四章

她的目光里是难掩的惊奇。他是怎么知道的？而韩宇也迎着落的目光，诚恳坦然。

    “你不是喜欢第一吗？”落直言不讳。

    “我不喜欢，可我需要，但我更想要实至名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试变成了落和韩宇的竞技赛场，不是落第一，就是韩宇第一。慢慢地，落发现她开始会有意识无意识的和韩宇比。她本不在乎这些的，现在却兴致勃勃。这可以说是斗志昂扬，不也是争强好胜吗？自己原不是斗士的性格。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像我这样的想法。落坐在课桌前，翻着书想。

    一切又恢复如常。

    落趴在桌子上，腹部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满头是汗直不起腰。

    “去我姐的床上躺下吧，那样会好些。”韩宇的声音突然在落的前方响起。韩宇的姐姐这个学期来镇中实习，韩宇和她一起住在教师宿舍。

    这个韩宇什么时候进教室来的，大家不是都在操场上活动吗?落低着头，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盯着自己的白球鞋摇了摇头，“一会就好了。”

    “要是到下体育课你还是不舒服呢？”

    等会大家都会到教室收东西，如果大家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有什么联想呢？我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待在教室。疼痛让落不禁咬住了牙齿。

    见落没说话，韩宇放了一把钥匙在落桌子上，“教师宿舍楼3-1，门上没贴海报那间是我姐的卧室”。

    韩宇离开教室后，落拿起了桌上的钥匙。躺在床上，落的肚子还是疼痛难忍，只好蜷缩着身体。

    “我可以进来吗？”韩宇站在客厅里问。

    就在落躺下后，韩宇也回到了教师宿舍。

    “可以。”

    进屋后，韩宇递了一杯红褐色的热水给落，“先喝点。”

    落一看就知道是姜糖水。

    接着韩宇出去了，再进来时拿来一个热水袋。“有点烫，小心点！”

    “嗯。谢谢。”

    落张口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她只是看着手中的热水袋。她的小动作被韩宇看见，韩宇说：“热水袋是我姐的”。

    其实，落是想问韩宇的姐姐齐老师是否知道落在她的宿舍。

    “你多休息下，我姐要到6点才会回来，我去打下篮球。”关上门时，韩宇不自觉地咧了一下嘴。

    齐静站在韩宇的卧室门口，问：“今天谁来了咱们宿舍？”

    “班上一个同学。她不舒服，在你的床上躺了会。”

    “是女同学？”

    “是的。”

    “去医务室看过了吗？”

    “没有。她休息下就好了。”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缠着绷带？”齐静急忙托起韩宇的手，“中午不都还好好的。”

    “倒热水时被烫到，医生说涂几天药就好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把热水倒在自己手上。”齐静责备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关切。

    “还不是你的那个热水袋，口那么小，都不好倒。”

    女同学？热水袋？齐静若有所知地笑起来。

    “姐，你笑什么呢，你弟的手现在是又疼又痒。再说，同学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当然。”齐静看着韩宇微笑着。

    “可别告诉我妈，不然又要被念叨很久。”

    “那得等我看了那同学再说。”齐静知道韩宇做事向来有分寸感，他帮助这个女同学，说明他没有把她当做自己普通的同学，可她还是没忍住打趣他。

    “姐。”韩宇急得从凳子上一下站起来。“你可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女同学她，我仅仅只是想帮她。”落家里的事，韩宇也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

    齐静和韩宇从小打闹惯了，这还是韩宇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紧张。

    “我想的是哪样？”齐静笑着转身走开。

    落知道韩宇的手被烫伤后心里很自责。听外婆说山上有种药草敷了效果好，就央求姨妈家的小哥带她去采。“这一久山上没有，要到秋天才会有。”小哥告诉落。落一脸失望，仍缠着小哥帮她找烫伤药。姨妈家泡着许多中草药，小哥对药草也颇为精通。“把这瓶药膏拿去吧。虽说不是专药专治，但治烫伤也不错，就是用法稍微有些复杂。”

    落急忙把药拿给韩宇，并反复叮嘱韩宇用的方法。

    “只是一点小伤，没事的。”韩宇说。

    “万一留疤了呢？”落担心地说。

    “就算有，也不过在手上。我是男的，无所谓。”

    “有所谓！那我还不得内疚很久。”

    “一个疤？”

    “当然。”

    韩宇看着落很着急的样子，只好答应：“我会好好抹药的。”

    韩宇的手后来还是留了疤，只是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伸出手给落看时，落自然而然地拉起了他的手。

    “做什么？”

    “检查啊。”

    “你就不能矜持一点？这么随便的就拉一个男生的手。”

    落甩开韩宇的手，“谁稀罕看你的手”，但目光一直在韩宇的手上瞟了又瞟。

    再过几天就是父亲的祭日，苏晴到学校给落请了三天假，准备带落去祭拜。

    这次回城里，苏晴搬了家，住着一套小房子，但仍给落和外婆各留了一间。过年时，落无意中听到苏晴和外婆说她想找套小房子。房子大了，她一个人住总觉得空荡荡的，可又怕落舍不得。落是舍不得，那房子里有着他们一家最美好的记忆，到处都有爸爸的身影。在那房子里，她仿佛都还能看到爸爸坐在阳台上给她唱歌、讲故事的画面……尽管她怨她，甚至恨她，可让她一个人守着那个伤心地，她还是会不忍心。回屏西镇后，落告诉外婆她同意卖房子。

    落的东西都还在，房间的布置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苏晴用心地维持着房间的原貌。落站在屋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空空的。那几天，落都跟在苏晴身后，一言不发。站在爸爸坟前，看着墓碑上爸爸微笑的照片，再看着苏晴瘦弱的身影，落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