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张氏,道:“夫人不必着恼,是好事……”
“今日为夫奉命独对,官家忽然言及持儿,还说让持儿明春去经筵上给官家伴读!”
张氏深吸一口气,其他章家人则都是欢喜起来。
特别是章持,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而他的样子被张氏看到了,张氏顿时就道:“怎可如此骄傲?!”
她抓着章惇的手,理解了章惇的担忧。
自古,伴君如伴虎。
何况,当今官家才十岁!
“夫君,为何没有推辞?”张氏问道。
章惇叹息着:“官家隆恩,况且当时官家还说了‘卿难道忍心,朕在宫中独自读书?’……话都这样说了,为夫哪里还敢推辞?”
张氏叹了一声,想到了当初真庙欲封禅泰山,并大兴土木。
但他害怕朝野反对,就给宰执大臣赐下大量珍贵之物。
以天子之尊,贿赂宰执。
宰执们只能捏着鼻子,陪他一起玩祥瑞过家家。
于是,搞得乌烟瘴气,上下沸腾。
连泰山从此在世人眼中,都褪去了神圣的光环。
张氏没有办法,只好对章持道:“持儿,从今天开始,便在家中给我好生学礼……不可有丝毫懈怠……”
“诺!”章持规规矩矩的磕头。
章惇家里一般外人会以为,以章惇的脾气,必然事无大小,皆是章惇做主。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章惇家里真正做主的是其妻张氏。
这个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妻子,既是章惇的贤内助,也是他的灵魂伴侣。
夫妻感情更是无比和睦,成婚二三十年来,几乎没有红过脸。
而且,好多事情,特别是涉及那些需要选择的时候,其实都是张氏在推着章惇前进。
……
起居郎范百禄,将今天在崇政殿中记录的文字,最后整理了一遍,润色之后,就将之盖上起居郎的印信。
接着他换来一个老吏,嘱咐道:“送去崇文院归档到元丰八年十月政目下,贴注丙戊日……”
“唯!”老吏恭敬的接过来,然后冒着雨,连夜送去崇文院。
崇文院的官吏们交接后等这老吏一走,就有人打着检查的幌子将那份起居录拿了起来。
“便民低息贷?”
“官督民营?”
“真是圣明天子啊!”
“这个章子厚也太不识趣了!”有人这样说着:“天子如此善政,他竟反对!”
“当弹劾之,罢黜之!”
烛光倒映着这些人的身影,在崇文院的书架间,留下长长的倒映。
……
深夜的汴京城,樊楼之上,依旧如同白昼。
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坐在一个雅间,两眼放光,无比贪婪的咽了咽口水:“官督民营?若果真如此……”
“这汴京城的大相国寺质库,就该得是吾辈所有了!”
大和尚们放贷,可是让人眼馋的很的事情。
而汴京城发达的商贸,使得借贷成为了一件寻常且普通的事情。
“奈何朝中有奸臣啊!”在这富商对面,一个穿着锦衣的贵族叹息着:“好好的美政,硬生生的被人拦住了!”
“是啊……”富商道:“奸臣不除,国无宁日!”
一旦青苗贷,官督民营,有着官府的虎皮,他们这些人还不是想赚多少赚多少?
无非给官家进贡些财税嘛。
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朝廷肯愿意让他和买扑一样,买下汴京城的青苗贷。
那就算是按照法度的两分利息来算,一年也是泼天的富贵。
“都堂相公们,似乎也都不大支持官督民营……”锦衣贵族叹道:“这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富商也叹了口气:“只能希望,将来官家亲政,可以将这等美政落实下来!”
“那章子厚,得寻个机会,让他出知才行!”
这种人不能再留在朝堂上了。
他再留着,得耽误多少事情?
锦衣贵族冷笑一声:“朝政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决定?”
他这样的人,富贵可以,但只要敢在朝政上伸半个爪子,就会被士大夫们抓着吊起来打。
若是插手宰执任免?
一旦被发现,甚至只是露出一点风声来,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整个家族甚至都可能被连累。
就像王诜家族一样!
想着王诜的家族,这个贵族就缩了缩脖子。
王家现在可是惨到连正常的磨勘,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枢密院、东府给他们挑毛病。
王家的女儿,据说现在连出嫁都是难题。
人人嫌弃,避之唯恐不及。
富商当然也知道是如此。
他微笑着道:“不需要说坏话……”
那太蠢了查出来也会给自己等人惹上大麻烦。
特别是章惇之子,据说明年就要入宫,给官家当伴读。
配合着宫中消息,官家圣旨甚至允许章惇选时间入宫陛见。
这是简在帝心啊!
对这种人,谁敢得罪?谁又愿意得罪?
供起来还差不多!
锦衣贵族问道:“那依明公之见?”
“章相公这样的国家贤臣,未来的宰相,怎么可以只在京城?应该去地方州郡造福百姓,也应该去建功立业!”
“特别是,若地方上了事情,需要人去坐镇的时候……”
“舍章相公,谁能为之?”
锦衣贵族瞬间秒懂。
捧杀!
注:章惇的儿子章持,其实很厉害。
不止文章学问厉害,同时做人做事都是第一等。
元祐时代,章惇被贬,几乎中风,就是章持入宫,在高滔滔面前,戳破了旧党结党,一手遮天的事情。
不过,章惇这个人,有着严重的道德洁癖。
他严格限制自己的儿子出来做官。
哪怕章持科举考了进士一甲。
北宋历代宰执,基本上就章惇在故意打压自己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