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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走到锦衣卫朝房,还没进门,就见远处一顶硕大无朋的轿子由三十二人抬着缓缓行来,轿顶有如**。四壁象征四方,格局法天象地,轿前撑开一张御赐曲柄黄伞,轿子两侧没有走廊,珍珠帷幕、绫罗装饰,便如一座移动的宫殿。
首辅帝师张居正到了!
从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等等各衙门的朝方里头,立刻奔出许多官员,争先恐后一窝蜂的上前趋奉,就像许多铁砂被磁石吸引,又像颗颗行星绕着太阳运行。
早知道张相爷本事大、脾气大、排场大,秦林见了这一幕也不禁感叹,张居正自称并非丞相,果然没错一明初的丞相,李善长、胡惟庸,哪里有这般风光气派?张居正实乃摄政也!
洪扬善具秦林并不上前,微觉诧异:“秦长官,您?”
秦林笑笑,也不答话,掀开帘子就进了锦衣卫的朝房。
本来里头等着许多堂上官,但这会儿都和刘守有一块儿出去参谒张相爷,只有几个胡子huā白、老得不成样子的还留在里面,互相打趣,说腰身硬了打不来躬,身子弱了吹不得风,只好躲懒罢。
秦林自是付之一笑,他们不是真吹不得风,只是自知这辈子已经快到头了,再奉承张居正也不可能升官,干脆彼此都省点事。
和这几个老朽待着也无聊,秦林干脆就站在门口看风景,瞧着那些官员做出种种媚态趋奉张居正,倒也有趣。
他这番举动叫旁边内阁朝房之中,一位阁臣看在眼里,顿觉有几分诧异,走出来问道:“请教这位将军台甫上下?众皆趋奔帝师张老先生,何以阁下独处?”
此人年约五旬,白脸上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头戴玉佩七粱冠,身穿赤罗衣,腰系玉环绶,这是一品文官的崭服。
秦林并不认识这人,但见他从内阁朝〖房〗中出来,穿着一品官的朝服,说话又是山西口音,就知道是当朝次辅、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
“末将忝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代掌南镇抚司,秦林在此见过张大学士””秦林站立原地,朝上作了一揖。
明官场规矩,凡下官见上官,须得退避旁边然后作揖。
虽武职一二品的边关大帅,见阁臣、尚书也须叩见,秦林区区四品锦衣卫官员,非但不跪,还站在原地就作揖,身为次辅的张四维未免有些不快,脸色黑了一下,可听到秦林这个名字,又微微一怔,脸上几丝青气转瞬即逝,颇为矜持的点点头:“原来是审阴断阳、屡破奇案的秦将军,好、好,如此年轻有为,真乃我大明之福将也!”
“张大学士谬赞,您辅弼圣朝天子,普济甘霜于**,这才是功勋卓著呢!”秦林一堆高帽子扔过去,心头却暗骂: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刚才老子没跪,你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哼哼,内阁次辅挺了不起么?谁都知道,你就是张居正手里的橡皮图章!
张四维、申时行为内阁次辅和三辅,但这两位在首辅帝师如日中天的光华之下,完全黯然失色,只能以近乎僚属的身份替张居正办一些上传下达的公务,并没有什么权柄。
秦林呢,他如果还是要游离于各方势力之间,装傻充愣混日子,那么见谁都可以跪如果磕头就能换官职,大明朝有的是官员愿意做磕头虫。
可他不能,既然要拉派系、树大旗,自己就得把腰杆挺直了,哪怕派系小实力弱,也得独树一帜,如果见人就弯腰,谁还把你当回事?
正如所料,看见秦林在当朝次辅面前也不亢不卑,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充作随从的牛大力、陆胖子两个面有得色,洪扬善洪指挥惊讶之下,眼睛里面亮闪闪的,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锦衣卫堂上官也暗自讶异,各自盘算着小九九。
秦林虽然没跪拜,后头一番捧场面的话也叫张四维挺高兴的,即便不掌实权,别人说奉承话也是好听嘛,再说了,次辅大人也晓得秦林不跪冯保的掌故,想想自己权柄还远不如那位司礼监掌印、东厂督公,心头便也没什么不平衡的了。
他遥望张居正的三十二抬大轿,笑眯眯的道:“秦将军何尝不是谬赞?老夫只是首辅帝师张相爷的臂膀而已,辅弼之功当归于帝师,老夫并没有什么功劳。”
张四维话说得好听,遥望张居正大轿时,眉目中含着几分阴沉郁结之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