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冒汽生紫烟,开水瀑布挂前。就算两人身手不弱,也只勉强躲过了茶壶砸头之厄,躲不开滚水浇身之灾。
哗啦啦水声,滚热的开水浇得两个暗桩满身都是,登时烫得他俩乱蹦乱跳,哎呀妈呀的怪叫。
饶是冬天衣服穿得多,可怜的吴老大和他的同伴也被烫起了满身燎泡,痛得直跳脚。
这下他俩倒是不必为寒冷而抱怨了,只可惜似乎又热得过头了点,两个人头面通红,活像煮熟了的对虾。
茶楼内外别的暗桩都惊呆了,想替吴老大救治吧,又不好公然暴lù身份,心头直骂这姓秦的钦差实在可恶,手腕着实毒辣。
吴老大倒也光棍,赶紧从路边雪堆里抓起一堆雪往脸上一按,又赶紧把衣服脱下来,这才稍微喘了口气,下意识的抬眼往楼上一看。
乖乖不得了,陆远志、牛大力还在原处,唯独秦林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人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吴老大心脏都骇得离了位,赶紧做手势,问四周扮成小贩、茶客的手下,谁看见秦林往哪儿跑了。
暗桩们面面相觑,刚才他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注意力都放在乱叫乱跳的吴老大身上,一不留神就没看住秦林,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我操!吴老大有种喷血的冲动,连不停赔礼道歉的茶博士都不想理会了,四处东张西望,毫无希望的寻找着秦林的下落。
他正准备指挥手下散开搜索,却见秦林从茶馆后院提着kù子,哼着歌儿,一脸满足的走出来,分明是去上了趟茅房。
吴老大被烫得通红的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心头几乎抓狂。
“咱们怎、怎么办?”同样被烫得像个大虾米的手下,捂着脸忍痛问娄“把钦差行辕那边的弟兄都调过来,曾省吾那边,留三个人盯住就够了”吴老大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句:“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盯不住这小王八蛋!”
秦林在茶楼听书,蓟辽总督府知道他是个最难对付的,安排的暗桩绝大多数都过来盯住他,这回真是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了,牢牢将他钉死。
“哼,就不信你会飞天遁地?”吴老大恨恨的说着,同时不停往脸上涂抹治疗烫伤的獾油。
嘶一真他妈疼!
随着秦林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杨兆一伙往钦差行辕布置的暗桩数量就减少到了最低,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曾shì郎、徐文长年纪都大了,再没有谁会像秦林这么滑不溜手。钦差行辕后门,唯一的暗桩装成力夫,在寒风中走来走去招揽生意,倒不是他喜欢走动,而是如果在这种天气停下来,两只脚就会有冻僵的危险。
当暗桩走到墙角,视线被挡住的那么一刹那,一道灰sè的人影从钦差行辕溜了出来,提着口硕大的藤箱,很快消失于小巷之中。
蓟辽总督府刘良辅居住的小跨院中积满了雪,总督府的仆人们都知道,这位师爷是浙江绍兴人,南方少雪,所以他特意让雪堆在院子里面不去扫,以欣赏北国的雪景。
小跨院一头通向总督府签押房,一头则直接对着巷子。
刘良辅正在家里慢慢喝着绍兴黄酒,他帮着栩巳为非作歹,如今捞的也够了,年纪也大了,寻思要不要趁着这次的事情,干脆向杨总督告老,带着累年的积羊衣锦还乡?
昨天徐文长点明保命账之事,后来赵师臣几次三番暗示他把底账交出去,免得被钦差大臣搜出来大家都要倒霉,这件事越发加深了刘良辅抽身退步的想法。
绍兴师爷替人做假账,自己必须留下一份真底子,这是行觇!要不万一案发,东家官府把短少钱款的责任全推到师爷头上,做幕宾的人无权无势,手上又没有证据,到时候如何自保?岂不是白白帮人做替死鬼了么?
杨兆自己不晓得怎么和相府交涉的,好好的蓟辽总督居然弄到现在的局面,不过那都是杨兆和赵师臣的事情,和刘良辅这个只管做假账的粮饷师爷没有关系。
刘良辅一口回绝了赵师臣的要求,坚决不承认自己留了保命的底账,但后头想起赵某人的心狠手辣,他又忍不住后怕,心头萌生几分退意。
忽然靠巷子那边的门环被人叩响,刘良辅从思虑中回过神来,走到门口打开一看,颇为惊讶的道:“咦,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