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的表现很满意,暗道老申漆是不错的,将来只怕比张四维还靠得住些,此事了结之后,倒要想办法给他点好处,只是曾省吾何以贸然就把事情捅穿了?杨某人再不好,叫他把贪墨银子悄悄退回来也就走了嘛,闹这么大,叫朝野为之鼎沸……
管家游七的通报打断了张居正的思绪,抬眼看时,曾省吾、秦林两位已随游七走到了厅上。
“看座,奉茶!”张居正声音平静如常,但唯有自己知道心中的焦灼。
杨兆是张居正提拔起来的人,他自己不好问,老好人申时行就替他问道:“,曾shì郎、秦将军,两位这趟差使着实辛苦了,只不知杨某人贪墨数额究竟多大?”
曾省吾一进来,就发觉张居正神sè不大好,心头还在诧异,对申时行的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林就回答了,竖起一根手指头:“粗略统计,杨兆贪墨的粮饷合计大约价值玟银一百万两上下。”
一、一百万两!
咳咳咳nn正端茶喝水的户部尚书张学颜被茶水呛得连声咳嗽,吏部尚书王国光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整只鸡蛋,兵部尚书方逢时呼的一下站起来,把茶碗打翻在地上。
帝师首辅张居正更是捂着心口,只觉xiōng前一抽一抽的生疼。
申时行没和秦林打过交道,只道他开玩笑呢,还哈哈干笑两声:“秦将军真是有趣得紧,连老夫都要打趣,曾shì郎?咦,难道、难道真的是一百万?”
看到曾省吾郑重的表情,申时行终于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了,他嘴巴张得老大,喉咙口咯的一声,已经说不出话来。
贪污五六万和贪污一百万,绝对是两今天壤之别的概念。
因为制度的弊病,这时候可谓无官不贪,帝师首辅张居正的黄白册页上,累年到手的加起来怕也有四、五十百了。
但张居正收冰敬炭敬的范围是满朝文武、全国各地,他提拔起来的官员成百上千,每人给他送几百两银子的礼物,加起来总数就多了,实际上每笔的数目是不多的,在明朝万历年间的官场上属于正常的“人情往来”。
而且,张居正主要是为了巩固权力、推行新政才收礼,他把大部分银子转送给了贪财的冯保,留在自己手上的钱财不过十万两上下。
杨兆身为蓟辽总督,过手的钱粮出入仅仅是边军粮饷,居然就贪墨了百万之巨,搜刮的范围不到张居正的十分之一,而总数十倍于他,这为祸之烈就可想而知了。
王国光好sè,方逢时家里是大盐商,张学颜和申时行都和张居正一样收受门生孝敬,大家没有谁是真正一清如水的,可每笔孝敬也就百把几百两,加起来不过几万两银子。
猛然听到蓟辽总督杨兆弄了百万之巨,是大明朝国库全年结余的一半一话说还是张居正大力推行新政才有这么多结余,换成嘉靖时候打倭寇大笔支银子那几年,杨兆的贪污数额比国库的存银还多了!
方才还说只要草职、退赃的申时行,这会儿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拿眼睛直看着张居正。
首辅帝师竭力维持着镇定,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脸sè实在不怎么好。
“老夫、老夫识人不明,竟被杨兆这厮欺瞒……”张居正一字一句的说着,十分沉痛。
“世叔所言,小侄不敢芶同!”突然秦林开口打断了张居正的话。
申时行颇为吃惊的看着这今年轻人,虽然知道他很有些门道,可现在正是张居正懊恼之时,怎么就敢出言打断呢?
果然,张居正面上一红,只道是秦林又要趁机出幺蛾子,出言讥讽什么的,于是心中好生着恼。
孰料秦林郑重的拱手为礼:“相爷提拔杨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怎知道他要上下其手中饱sī囊?
后来相爷及时查知杨某人贪墨,可谓慧眼如炬,当即奏派曾shì郎和下官以钦差出京查办,可谓雷厉风行,又面授机宜,授曾shì郎和下官办案之法,可谓指挥若定,如此才将杨某贪墨百万之巨的大案彻底查清,替朝廷除掉蠹虫,乃是相爷功在社稷,岂可妄自菲薄?”
张居正míhuò不解的瞪着眼睛,一时间莫名其妙,心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和曾省吾面授机宜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曾省吾得了提醒,猛然醒悟过来,从怀中掏出张紫萱伪造的那封书信,就在张居正面前将它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