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坐照在慈宁宫的琉璃瓦上,镇檐兽身上起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冻,北风吹来,宫女太监都冻得缩脖子跺脚。
就在这大冷天的清晨,一队仪仗遥遥走来,身穿绯色衣袍的高品太监为前导,对对宫女提着围笼、撑着羽扇,簇拥着一架朱红柄、杏黄顶的伞盖徐徐而来。
伞盖之下,王皇后头戴皂彀冠附翠博山、珊瑚凤冠,辉煌灿烂不可逼视,身穿黄大衫配深青霞帔,遍身绣着织金云霞龙纹,华贵非常,再加上她粉面含霜、绛唇紧闭的凛然神色,中宫皇后的威严气度便油然而生。
是的,仅仅两年前她还叫做王喜姐,待字闺中,父母都是锦衣小官,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一户什么人家。
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王喜姐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王皇后,成为了六宫之主,这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既然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她就决不会放弃,知道文夫并不宠爱自己,她就转而殷勤侍奉李太后,两年来的每天早晨,不论刮风下雨,都会到慈宁宫问安,尽媳妇的本分。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遥遥看见王皇后的伞盖,都小声议论:“王娘娘侍奉李太后,实在是纯仁至孝!这不,每天太阳刚升起来,她就过来问安,风雨无阻呢!”
太监宫女们不介意把赞叹的声音放大一点儿,最好刚刚传进王皇后耳朵里。
那可不王皇后隐约听到几句,嘴角微微含笑,把腰挺得越发直,头抬得越发高了。
她朝身边一位穿徘色衣服的太监笑了笑低声道:“孙伴伴你的办果然好!将来有本宫的一天,就有你的一天。”
那绯衣太监便是王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孙怀仁,他身材适中,白净面皮,鼻粱上有几颗麻子,闻言就把头一低:“娘娘蕙质兰心、仁孝无双,每日绝早来问安实是发自肺腑,小的可不敢丝毫居。”
王皇后的笑容点更加舒展,看孙怀仁就更顺眼了。
两年前册封为皇后,作为女子这辈子就算走到了顶,应该别无所求了;而大婚之后王皇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丈夫并不爱自己!
万历帝朱翊钧对这位母亲替自己选的妻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
王喜姐虽然没看过步步惊心和宫锁心玉,也晓得后宫争宠的厉害,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个最可怕的情况:缺乏皇帝的宠爱,六宫之主的位置就不稳固,随时会有狐狸精跳出来,争夺皇帝的宠幸,乃至皇后的宝座!
幸好幸好身边有这位孙怀仁孙公公,替她出了主意,当下与其在皇帝面前和数不清的狐狸精、骚蹄子争宠,倒不如摆出正宫皇后的架势,以儿媳妇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去讨好李太后,只要讨了李太后欢心,这正宫之位就稳稳当当绝不可能被人抢走。
王喜姐有心计,也有毅力两年的坚持不懈有了丰厚的回报,不仅在婆婆李太后面前倍受宠爱连宫内宫外都在传扬着她纯仁至孝的美名,皇帝虽然仍旧不喜欢她,但相见时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是的,夏天露水未干、冬天霜冻没化,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就来慈宁宫问安,这根本就是一场戏,但王喜姐心甘情愿的把这场戏演下去,永远演下去。
“皇后驾到,皇后驾到!”太监们一路吆喝着,遇到的太监和宫女尽皆跪下迎接。
忽然王皇后的微笑凝滞了,眼睛里怒气一闪即逝:慈宁宫大门前,有个人不仅没有跪迎,还懒洋洋的钍倚在黄铜仙鹤香炉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大胆,是何人在此抗礼?”太监吆喝一声。
王皇后也以威严的目光逼视过去。
孰料那人非但没有跪下,反而贼忒兮兮的冲着她直笑,两道目光极不客气的在她脸上身上转了一圈,看了个饱。
王皇后气得身子发颤,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无礼的人,如果是太监宫女她早下令拖下去枝毙了,可看看这人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又在婆婆居住的慈宁宫外,暂且强行忍住怒气,低声问羽怀仁:孙伴伴,此人是谁?”
正中下怀,孙怀仁回道:“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秦林,此人一向嚣张跋扈,分明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秦林等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他看看王娘娘,模样倒也端庄美丽,可惜颧骨高、嘴唇薄,冷冰冰的板着张脸,一看就觉得不是温柔贤淑之辈,怎么李太后替儿子挑了这么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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