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皇帝和文武群臣,把刑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一块儿绕进圈套,这本事就非同寻常。
果然,陈炌听了严清解释,简直把脸都气黑了,吴兑晕倒的事儿涉及名节,不挑明为好,偏偏严清给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岂不是越发往吴兑头上扣屎盆子?
陈炌恨不得一口把严清平吞了,声sè俱厉的道:“秦将军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蛮夷风俗与我中原汉地大不相同,所以因地制宜,终究是为了国泰民安,议者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林偷笑不迭,肚子都快一抽一抽的痛起来了。
陈炌和秦林何尝有半分交情?但此时此刻,陈炌为了保吴兑,就得铁了心保秦林,同样是招抚蛮夷时有男女交情、夜宿同船(营),要是秦林和金樱姬有那啥,吴兑和三娘子岂不也清白难保?
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陈炌发话了,一众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和科道言官纷纷跳出来指责严清,这些言官对实任部堂官是永远看不惯的,有那胆上生毛不怕贬谪的人,没事儿还要参劾张居正玩,这有清流之中威望如同泰山北斗的左都御史带了头,还不赶紧朝严清猛烈开火?
“陛下,臣参劾刑部尚书严清误信人言,滥用参劾之权!”监察御史丘橓兴高采烈的跳出来放炮。
佥都御史王篆也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严老尚书偏听偏信,实在不宜执掌法司。”
张公鱼更是当仁不让:“微臣斗胆,请陛下准严老尚书告老致仕。”
做科道言官的,平时多闲啊,这会儿不出来找找存在感,那还不憋得慌?
严清被一顿狂轰滥炸,饶是他大风大浪见惯的,也被板砖砸得缩了头,红着老脸杵在那儿,丝毫不敢吭声。
朝中严清也有朋党,可这会儿都明哲保身,毕竟刚才吴兑差点儿被气死了,惨状博得了大批同情,谁要再不识时务跳出来,铁定被吴兑、陈炌恨到骨髓里去,在满朝文武面前也落不了好,这又是何苦来哉?
就连刘守有、张鲸这几个无时无刻不想着扳倒秦林的家伙,也来了个乌龟功,得缩头时且缩头,闭上嘴不出声。
得,秦林到现在已经不必再说一句话了,严清针对他的每一条参劾,都被以陈炌为首的清流言官驳得体无完肤,可怜的严清完全被淹没在了口水大海里面……
严清本来也是个硬扎角sè,可谁让吴兑晕倒那一幕太博同情呢?堂堂刑部尚书被骂得狗血淋头,真是蔚为奇观。
御座上的万历帝瞧着只觉好笑,若是张居正、徐文璧这些人替秦林辩驳,这位喜欢猜疑的帝王铁定有别的想法,现在偏偏是从不结党、和秦林没有任何关系的左都御史陈炌,tǐng身而出和严清打起了擂台,万历的心情自然完全不同。
“陈炌以清廉刚正著称,连他都为秦爱卿仗义执言,看来秦爱卿实在是国朝忠良啊!”万历瞧着严清和陈炌争执,连连颔首微笑。
只有臣子存在争端,才凸显帝王一言九鼎的权威嘛,要是满朝文武都像江陵党那么铁板一块,无论张居正说什么底下都是一片声的“臣附议”,他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味道?
“好了好了,”万历终于发话,将手往下虚虚的按了按,待朝臣们静下来,才正sè道:“严尚书失于检点误信人言,想必是有的,但也是心系国朝,终究、终究不是什么坏心嘛!秦将军为人,朕是相信的,东海瀛洲金氏部下,先帝爷时就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能够招抚就是功劳,秦将军善能抚夷,朕心甚慰!”
秦林早知道万历不会真正惩罚严清,毕竟他是朝中少有的牵制江陵党的力量,哼哼,惹到我,将来咱们慢慢玩吧,这次叫你吃言官几斤口水,下次嘛可没那么便宜了!
严清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做梦也没想到闹得这么灰头土脸啊。
秦林等万历说完,赶紧装出副感jī涕零的样子,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山呼万岁:“谢陛下信任!微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于万一!”
徐文璧、张居正看了秦林这种过火的表演,都是哂笑不已。
可秦林本来就不是骗他们的,只要哄到万历就行了嘛。
这不,万历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秦爱卿的忠心,朕已经知道了。那金氏既威震东海、慑服蛮夷,我大明又何吝于册封?张先生,你说封她什么官职?”
“臣以为,一个宣慰使是恰如其分的,”张居正微笑着答道。
万历点点头:“嗯,秦将军善能抚夷,仍让他和张鲸去传朕的旨意吧。”
哦也,从三品宣慰使,除了相当于国王的安南都统使,就是最大的土司了!秦林暗笑,心说这次金樱姬应该满意了,她好,我也好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