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尊尧将信将疑的捡起邸报,摊开看了看,登时面sè大变。
他手下几名亲信校尉心头纳罕,用眼角余光去看那邸报,原来上头写着朝廷新任命北镇抚司掌印官、奉旨提点诏狱骆思恭!
怪不得张尊尧失hún落魄,他满心打算办好查抄张府的差使,回京之后凭借功劳升任北镇抚司掌印,要知道南北镇抚司虽然同属锦衣卫衙门,地位却有高低之别,南衙只是普通堂上官,归掌锦衣卫事刘守有节制,北衙却另铸有关防大印,奉旨办案不经过本卫长官,专奏直达御前,如果利用得当,甚至能把锦衣都督架空!
兴兴头头出来办差,要拿张府来做进身之阶,到头来位置早给了别人,张尊尧憋着的那股子心气儿顿时泄了,心中怅然若失。
忽然手心处传来一阵疼痛,看看手掌心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张尊尧又心头发狠,就算出于sī怨,无论如何也要和秦林斗下去,便忍着疼,咬牙切齿的道:“秦林,你庇护张家,打伤本官,绝不和你善罢甘休!”
执mí不悟!秦林早已瞧见张尊尧神sèyīn晴不定,冷笑两声:“你真要一意孤行?我劝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张尊尧还要硬着头皮,丘橓赶紧打圆场,笑道:“秦长官一言九鼎,从来不做兴骗人的,既然他说圣旨要改,想必不会胡说吧?秦长官,新的旨意什么时候能到?您也晓得,咱们奉旨办事,不好迁延太久的……”
“三天,最多三天!”秦林竖起三根指头,斩钉截铁的道。
“好了好了,三天而已,咱们就当路上耽误了三天,”丘橓作好作歹的劝着张尊尧,见他仍不愿意,就低声道:“到时候圣旨不到,咱们就参秦林一个假传圣旨的罪名,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岂不胜过现在打口舌官司?”
果然不愧为随风草两面倒,丘橓这张嘴真是东说也有理西说也有理,一句话说得张尊尧回心转意,点头说到时候一定把秦林参得开刀问斩。
其实,从那三百廷杖开始,张尊尧就真有些怕秦林了,原来只知道秦林身后有魏定二国公、陈炌吴兑张公鱼这些人,紧要关头又冒出个郑贵妃,天晓得还有多少人深藏不lù?
别看张尊尧在别人面前叫得凶,真见了秦林,他心里面其实是虚的……
来得快去得也快,锦衣缇骑和荆州府的三班衙役走了个干干净净,锦衣卫指挥使掌南镇抚司张尊尧的手多了个大窟窿,荆州知府吴熙的脸上留着五道指印,只有丘橓没吃什么亏。
你以为卑鄙小人是好做的?人家丘shì郎做墙头草的功夫,可高明哩!
张允修、张静修两个小兄弟终于开心了,左右围着秦林:“姐夫,真的,真的有新圣旨下来吗?咱们张家有救了?”
“秦林虽然喜欢骗人,但这种大事他不会说谎的,”张紫萱笑着帮秦林说道,深邃mí离的双眸,似水柔情都投向了心上人。
秦林得意的竖起大拇指:“秦某人说话算数,金口玉言!”
呸!张紫萱笑着拍了他一下,这人啊,太不要脸了。
就在秦林离开京师的当天夜里,不知有多少朝臣挑灯夜战,书写着奏章。
两只红油大蜡烛的火光照耀,左都御史陈炌提笔写道:“张江陵柄国十载,无过有功,即使稍犯圣意,陛下宜存其体面……”
挂满九边地图的房间里,右都御史吴兑奋笔疾书:“夫宰辅者,陛下之股肱也,且张居正受先皇托孤之重,扶陛下冲龄继位,若有异心,焉有当时不发作,十年之后陛下年长,却野心渐lù也?”
青灯如豆,国子监生们济济一堂,孙承宗黑黑的脸孔涨得通红:“江陵身故,jiān邪秉政,我等读书人不敢仗义执言,反而是锦衣武臣抬棺死谏,读圣人书,学圣人行,吾等宁不愧杀!”
国子监生们羞惭的低下了头,俄而,有人拿出了纸和笔。
武清伯府,李伟和儿子李高面面相觑,良久之后老爷子一拍大tuǐ:“陛下这不是胡来吗?秦长官,那是多好的人啊,张太师也不错嘛,干嘛抄他的家?”
“外头都说,是我们贪图财货,鼓动陛下查抄张家的!”李高满脸苦涩,这道谣言是从何说起呢?
岂有此理!李伟立刻吩咐儿子:“备轿,老夫要即刻进宫。”
宫中,永宁公主朱尧媖也鼓足勇气,在母亲跟前抱怨着:“母后,儿臣听说,外头不少人抱怨皇兄太过苛刻,张太师就是不好,为什么又用了他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