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会秦长官,那大可不必了,刚才张小公公从宫里递出来消息,有两道和秦长官相关的奏章,相继抵达了京师。”
哦?正在捻动珍珠粉的张紫萱,闻言就抬起头来,双眸中jīng芒一闪。
徐文长如实相告,第一道奏章是琼州百户所百户莫智高上的,弹劾秦林以被贬之身,兀自不思悔改,借着旧rì君恩横行不法,公然服用御赐九龙yù带,有欺君罔上之罪;第二道奏章却是大明两百余年第一个清官,海瑞海笔架上的,辞去南京右都御史之职,同时保奏秦林官复原职。
青黛和徐辛夷听了就喜忧参半,两道奏章截然相反,海瑞名气当然比莫智高大得多,可朝中政局对秦林不利,不知事态到底如何发展?
张紫萱想也不想,就冷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莫智高小小百户也敢掺合进来,但凡张四维还没昏头,这道奏章一定在内阁就被驳回;倒是海笔架那里,不知秦兄使了什么法mén,竟能骗得他宁肯辞官也要保奏,真真出乎意料了,不过张四维肯定会想别的法子,阻住秦兄复官回朝。”
厉害!徐文长叹服不已,他思前想后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得出和张紫萱完全相同的结论。
他目光和张紫萱无意中相撞,心中顿觉凛然:现在的张紫萱,就像一柄深藏鞘中的利刃,出必见血,见血封喉!
徐文长和张紫萱商议如何设法,态度甚至比面对秦林时更加恭谨,一言一行丝毫不敢端老前辈的架子。
青黛和徐辛夷听得大huò不解,暗道张四维那厮和夫君为敌,他岂肯阻住莫智高的奏章?
内阁首辅张四维的府中,这位新近窜起的文臣魁首,正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满脸的不耐之sè,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正襟危坐的顾宪成:“海笔架这道奏章……叔时,你怎么看?”
顾宪成拱拱手:“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张四维:“海笔架和张居正并非一党,甚至互相嫌恶,他宁肯辞官也要保举秦林,背后一定有个天大的秘密。”
顾宪成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还请大人明示。”
张四维思忖着道:“海笔架审案颇具声名,秦林也号称审yīn断阳、神目如电,一定是秦林玩nòng诡计,在这上头折服了海笔架,才有今天这道奏章!”
顾宪成恍然大悟:“大人英明!”
至于莫智高那道奏章,张四维和顾宪成连半个字都没提,以当今万历帝的脾xìng,是绝对不会为这个惩治秦林的,因为那条九龙yù带是万历亲自赐给秦林的,代表着帝王的权威,莫智高跪的不是秦林,而是九龙yù带,刚刚尝到权力滋味儿的万历,会反对自己的权威吗?
张四维和他新收录mén墙的得意mén生,两个人绞尽脑汁对付秦林,但征召海瑞这件事闹得太大,全天下都知道朝廷要起复重用大明朝的第一号清官海笔架,结果海瑞非常出人意料的辞官保举秦林,这就叫人大跌眼镜,打了张四维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咱给他来个疲于奔命?”顾宪成笑容中带着一丝yīn狠。
哦?张四维眉头一挑,明白了顾宪成的意思。
大明朝,有时候升官也是整治人的办法,今天升云南曲靖知县,到任三个月又升北直隶蓟州通判,因为jiāo通不发达,把人天南海北的折腾,往往féi的拖瘦、瘦的拖死,甚至有官员被政敌用这种方法整得自杀了事。
不过,把秦林安排到哪儿去比较好呢?这个家伙,就算在万里之外的琼州都能折腾出动静来,不好对付啊!
张四维正在思量,mén房来报,说武清伯府送来一坛山西老陈醋。
武清伯李伟原籍山西,张四维是山西蒲州人,以同乡关系,双方经常馈赠礼物。
一坛醋不值得什么,张四维也没放在心上,但他突然就愣住了,接着就哈哈大笑:“真是越来越糊涂,竟没想到这个去处,哼,任凭秦某人有飞天遁地之能,也叫他折腾不起一片lànghuā!”
秦府,张紫萱抚着九霄环佩琴,一曲《十面埋伏》声调铿锵,带着浓重的杀伐之音,shìnv们肃立久听,心神竟隐隐被琴声所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张四维啊张四维,今rì你入我彀中,异rì叫你自食其果!”张紫萱用力一拨琴弦,琴声铿然若剑鸣。
那坛山西老陈醋,是张紫萱请徐辛夷出面,让武清伯府送给张四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