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萱有点为难,她设计引蛇出洞,结果被张允龄走狗屎运识破了,害死了绛州卫指挥使欧阳鹏。
现在固然有威德法王可以作证,可威德是朝廷册封的白教法王,把武器卖给他,和卖给跟朝廷打仗的图门汗董狐狸完全是两码事,可以用来打御前官司,可以叫张允龄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要牵连到张四维,乃至把这位离职首辅斩落马下,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要找真正的证据,图门汗和董狐狸那边当然有,不过除非戚继光把他们捉住,逼他们作证才行,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这俩家伙在蓟镇边墙外头,还蹦跶得挺欢呢!
秦林微微一笑:“小妹既然设计引张允龄上钩,自然知道西姚古镇,怎么不从那边下手?尹宾商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张紫萱闻言一怔,接着就挥动小拳头捶了秦林两下:“好哇,尹先生倒是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了,都不知会我一声,哼哼!”
尹宾商为人颇具国士之风,张紫萱既然将他引荐给秦林,从此他眼中便只有秦林这位主公了,凡事如果秦林不开口,他便不和张紫萱商议,避嫌避得干脆利落。
张紫萱埋怨时,俏脸上隐隐得意,明显心口不一。
尹宾商这种身负乱世屠龙之术的家伙,如果不遇到让他甘心侍奉之主,那是宁愿终老山野也绝不肯屈身事庸才的,当年也只有父亲张居正可以让他倾心敬服,却因自信能开中兴盛世,屠龙之术无用武之地,方才将他雪藏至今。
单纯为报相府恩德,尹宾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避嫌,他如此举动,却是表明真心实意为秦林效劳了,要知道他避讳的当然不是男女之嫌,而是一身事二主之嫌。
恰是如此,相府千金心底越发得意,像尹宾商这号人的心,那是野到没边儿的,秦林如此之快的使他心悦诚服,真乃我张紫萱之良配也!
秦林青衫布衣,张紫萱荆钗布裙,在金色的滚滚麦浪中并肩携手往回走,大队人马里王崇古府上那几位侄小姐孙小姐全都看傻了眼,这般风流不羁的人物,在江南或时而可见,风气质朴的三晋关中,那是闻所未闻啊!一群待字闺中的姑娘,开始憧憬将来夫婿也像这般洒脱了……两日后,尹宾商从西姚古镇风尘仆仆的回返蒲州,他和四名相府卫士都做商客打扮,满头满脸都是灰,尚且掩不住眉眼间的喜色。
秦林和张紫萱在花厅相迎,尹宾商洗了把脸走上来,见张紫萱并没有离开,秦林也没有别的意思,心底便明白得通通透透。
秦林还指望相府千金替他出谋划策呢,哪里要尹宾商避什么一身事二主的嫌疑?咱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尹宾商灌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便朝秦林一揖到地:“幸不辱命,学生在西姚古镇果然有所获。”
原来张紫萱令尹宾商、游七往西姚古镇,探查张允龄是否真的将违禁武器装车运出,尹宾商用望远镜观察到在场的工匠把头当中,有个别人脸上露出愤愤不甘之色。
后来他向秦林提及此事,以秦林的敏锐直觉,立刻发现了破案的契机,令尹宾商带人潜回西姚古镇,从那几个工匠把头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有个叫做霍铁山的人,很有可能帮咱们扳倒少师府!”尹宾商说到这里顿了顿,在秦林和张紫萱探询的目光下,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家伙。”
霍铁山,西姚古镇资格最深的老把头,少师府重金礼聘去,负责管理铁匠工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霍铁山把工场打理得井井有条,死心塌地跟着张允龄转,对工场出产的违禁武器,从来睁只眼闭只眼,用他的话说,“这些玩意儿,咱们不卖也有的是人要卖,俺受少师府的礼聘,没吃皇上家的钱粮,哪管得许多!”
霍铁山有个儿子,铁匠把头家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读书考进士,倒是有把子力气,从小喜欢舞刀弄棒,长到二十岁上霍铁山托少师府门路,送到宣府万全右卫做了个把总。
这儿子也争气,又有少师府的后台,几年下来竟升到了游击将军,霍铁山说起来脸上都是有光的。
哪晓得边关一战中了埋伏,霍家儿子力战而死,边军弟兄冒死抢回尸首,霍铁山和老伴千里迢迢去接儿子回家落土,结果差点没活活气死:儿子遍身中箭,箭杆取了下来,箭头还卡在甲叶和肌肉骨头里,起出来一个个寒光闪闪,霍铁山一眼就认出来,全是自己手下工场出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