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知命不久矣,竟长声惨笑。
“世叔放心,侄女绝不会杀你的,”张紫萱嫣然一笑,挽住了秦林的胳膊,“现在我什么都有,而你,已经失去了一切。”
秦林点点头,张紫萱说的没错,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简直照亮了整座少师府,阴森凄凉都退避三舍。
张四维已经不值得动手了,让他活着荀延残喘,亲眼看到我们的幸福,看到自己少师府的没落凋零,这比杀了他更痛快。
“本官已经升任东厂督主,这就赴京上任,失陪了!”秦林朝着张四维笑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挽着张紫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张四维强撑着半边身子,怔怔的看着两人挺拔的背影,良久才重重的摔回床上,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来自坟墓的腐朽气息,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冢中枯骨,接下来的最后时光,他的灵魂将被悔恨不停的折磨,将被痛苦无情的吞噬。
秦林和张紫萱手牵手走出少师府,束到阳光灿烂的大街上,冬日暖阳是那么的和煦,少师府中的阴森腐朽气息霎时间被一扫而光。
风陵镇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说不出道不明的,但又是那么的实实在在,从过往百姓踏实的步伐,从他们原本惶恐不安,现在常露出微笑的脸,都可以看出某种新的东西。
过去几十年里,笼罩在风陵镇上空的乌云,沉甸甸压在人们心头的阴霾,散去了!
陆远志、牛大力和尹宾商带着锦衣官校们等在外头,马匹行装早已收拾好,早在蒲州就和张公鱼道过别了,秦林将从这里直奔京师履新。
秦林扶着张紫萱上马车,自己也坐上马背,正欲离去时,得知消息的风陵镇百姓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秦督主留步!”范一帖越众而出,手中棒着一盏清水:“秦督主清如水明如镜,我风陵镇百姓无以为报,除了立生祠四时八节焚香顶礼,只能一碗清水相送!”
“秦青天待我等恩同再造!”父老乡亲们眼含热泪。
马车中的张紫萱暗暗点头,一家哭总好过一县哭,除掉少师府,笑的又岂止一县百姓?整个关中三晋,不知多少人……,
秦林就在马背上,弯腰接过清水一饮而尽,正要打马离去,哪晓得百姓都看戏文看多了,纷纷端出清水:“秦青天也饮我老汉一碗水!”“秦督主高侯万代!”
妈呀,秦林差点一头栽下来,怕不有几千上万盏水,敢情当我是大象呢?
马车中,张紫萱吃吃笑得花枝乱颤,从车窗探出头来提醒他:“呆子,略沾沾唇罢了,谁让你都喝下去?”
这样啊,还好,还好,秦林擦了把冷汗。
就在秦林离开风陵镇返回的当天下午,杜铁柱夫妇带着一双儿女,紧赶慢赶的到了少师府门口,见到这里的凄凉破败,齐齐吃了一惊。
杜铁柱拉着一位老汉就问:“张青天,秦青天到哪里去了,不是在这里接状子鸣冤吗?”
“你还来晚点!”老汉摇摇头,“张青天回雁门关巡抚衙门,秦青天奉旨回京,去做东厂的大官啦。”
啊?杜铁柱愣了,他住的村子太偏僻,接到消息就晚了,不成想前面母亲又因病去世,好不容易安顿好丧事,这才过来鸣冤告状,秦青天和张青天都已走了。
“那,那现在告状找谁?”杜家娘子急不可待的问道。
老汉摇摇头:“早办完啦,少师府的田产家财抄的抄,还的还,恶奴家仆要么死了要么跑了,现在人都没剩下几个,张大老爷也躺在床上等死,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们还能告什么状?”
杜家两口儿大眼瞪小眼,他们都是最淳朴的山民,根本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又四处探问一番,实在无计可施,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风陵镇。
距离蒲州陆路有千里之遥的山西大同府,一家极其富丽堂皇的青楼,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不绝于耳,公子王孙进进出出,莺莺燕燕娇声浪语,好一派富贵风流的景象。
但在这青楼的后院里,又是另外一副情形,满脸横肉的老嫉婚手持着藤条,监督七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每午小姑娘都站得笔直,头顶搁着一碗水。
“站直,抬头、挺胸、收腹!”凶巴巴的老娠嫉挥舞着藤条,“谁让碗里的水洒出来,谁就别吃饭,等着洗冷水澡吧!”
“蓟镇城墙,、”宣府教场”、“大同姑娘”乃是九边三绝,前两者是死物,后面的山西大同府姑娘却是活人,在全国都大大有名,北地胭脂中首屈一指,与扬州瘦马并称南北双绝。
所谓大同府姑娘,其实是大同青楼里训练出来的名妓,从小挑选资质绝佳者加以训练,形体声音神态都要调整到完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于是便能艳名高炽,在那京华烟云中独树一帜,为老鸠们找来滚滚财源。
这里头资质最好,模样最俏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一丝倔强,越发显得清丽可人,头顶着碗,身体微微发颤,等到众位姐妹都忍受不了,纷纷向老嫉婚乞怜时,仍然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要听那个大哥哥的话,我要做好人,好人不能怕坏人!”小姑娘这样想着。
嫉嫉恶狠狠的等着她,就这个姑娘最难调教,偏偏是多年来见过最漂亮的,哼,小蹄子!
“王妈好了,差不多了!”老鸿笑嘻嘻的走来,亲手取下小姑娘头顶的水碗,又捧着她的小脸,装得十分爱怜:“哎呀呀,我孙二姐做这么多年生意,杜十娘是最俊俏的,将来名动京华,还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王孙呢。”
杜十娘牙关紧咬一声不吭,我才不要迷倒什么公子王孙,我只想像那大哥哥说的,做个好人……希望和他再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