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整个四层也就这些东西了——其实每层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骆思恭眉头紧皱,他和手下的搜索不可谓不仔细,佛像是不是中空的,地面和墙壁的砖头之间藏没藏暗格,供桌的木料里头有没有空腔,蒲团里是不是塞着东西……就连香炉里的香灰,都被他们仔细扒拉过几遍,确认底下没藏着什么。
照说,应该不会有遗漏啊!
被带上来的高升,一张脸比宣纸还要白,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刻意避免去看塔内的某样东西。
秦林故作诧异的问道:“啊呀,高升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为什么不低下头看看这里,你应该在这里度过了案发后最关键的那段时间吧?”
高升战战兢兢不敢回答,目光稍与秦林相触就赶紧躲开。
骆思恭实在是迫不及待了,拱拱手:“究竟绳索何在,下官驽钝,还望督主明示。”
“我说过,就在这里嘛,”秦林踱着方步慢慢走到佛像前头,踩到了蒲团之上。
在那一瞬间,饶仁侃脸上肥肉一抖,苏酂双颊青气闪现,高升的眼神更是惊骇yù绝。
骆思恭眼中jīng光一闪:“敢问秦督主,是蒲团之中吗?”
不错,秦林点点头。
“是谁搜查的蒲团?!岂有此理!!”骆思恭在这瞬间暴怒了,简直想把那粗心大意的手下揪出来千刀万剐。
一名心腹哭丧着脸跪下请罪:“都督饶命,都督饶命,小的仔细搜检过,蒲团里面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啊……”
咦?骆思恭纳罕,这是他手下当中最伶俐jīng细的一个人,照说不会犯粗心大意的错误。
“骆都督,放过你的手下吧,他并没有犯错,”秦林的笑容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戏谑,“因为蒲团里面,的确只塞着稻草啊!”
啪!陆远志重重拍着大腿,小眼睛贼亮贼亮的,抢着道:“根本没有什么绳索,不不,我的意思是稻草编成了绳子!”
回答正确加十分。
高升如果携带丝绳或者麻绳,即使可以烧掉,空气中也会有留下不同于香烛烟火的气味,因为很快就有番役和官校冲上来,也有和尚从上面几层走下,已经熟悉了正常的香烛烟气,闻到第四层不同寻常的焦臭味道一定会起疑。
于是高升采用了更隐蔽更狡诈的办法,他利用独自停留在第七层的较长时间,抽出蒲团里面的稻草,编成了一根足够长的稻草绳子——在这个时代,具备这个技能的人可不少,后来经调查发现,高升的父母长期编制草绳草鞋出售,他从小就有不错的技艺。
与此同时,高升把较烂的蒲团调换到了第四层,预先做好准备。
等到惠平惠安两个和尚按照佛光自天而降的顺序,逐层点燃灯火,高升就利用时空诡计前往第十三层,借助寺庙暮鼓声的掩护,击晕或者杀死了高明谦,将他放在窗口做出凭栏远眺的姿态,然后把草绳套在他身上,再从窗口侧面沿着飞檐垂下去,利用灯下黑的特xìng不被人发现。
接着高升回到第七层,等着两个和尚完成了点灯的工作走上来,替他做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当和尚离开第七层走上去的时候,他拽动绳索,将高明谦扯得摔下高塔。
最后,他借高明谦飞坠之力猛拽绳索,草绳拴在尸身上的扣头断裂,被他扯了回来,从众人视线被阻隔的第四层窗口收入塔中。
草绳编成很容易拆开的种类——以高升的技能并不难办到,他蹲在地上,飞快的拆散草绳,把稻草重新塞回蒲团里面,一条最重要的作案工具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
整个作案过程,实在jīng巧又严密,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先是第四层全是破烂蒲团引起了秦林的注意,接着是飞檐上的血迹和高明谦腰带后侧的摩擦痕迹为秦林指明了侦破方向,敲响的晨钟仿佛附有高明谦冤魂的控诉,最终剥茧抽丝破开团团迷雾,时空诡计、无声杀手、绳索消失之谜一一被破解,直抵全案真相!
高升面无人sè,彻底瘫软在地,单看样子就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嘶啦一声响,骆思恭忍不住用刀斩开蒲团,杂乱无章的稻草,确实有折过的痕迹,他看了看笑容莞尔的秦林,心头忍不住喟然长叹:既生瑜、何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