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名淡淡道:「是我主动融合的,为什么会最想分离?我又没精分。」
精分……夜九幽咀嚼着这个词,听不懂,但语境下能勉强理解:「这就是赵长河心中对你特殊的原因?」
夜无名不答。
「算了。」夜九幽叹了口气:「看在你把他的伤势放在"首先",把突破彼岸放在"其次"的份上……你我且先保持眼下状态,各自修行……之后究竟如何,让他决定。」
这一次的变故,不仅对赵长河是祸中藏福,对夜家姐妹当然也是。
此前一分为二的状态下都能各自达成伪彼岸境界,只是因为都不完整所以始终卡着这一层突破不了。然而从赵长河到她们本人,内心都并不认为非要融合才是跨过这道坎的唯一方案,都在积极谋求自己突破的可能。
夜九幽真不想和夜无名混成一个人,夜无名同样不想,两人互相嫌弃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与飘渺和崔元央的你好我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此番两人都感受到了融合之后的彼岸风景,自然都能有自己的选择方向。即使到时候没有融合后的强大,至少也能有各自突破初期的水准,那便足矣。
「那么……」夜无名忽然道:「还是藏在夜宫?不应该让她们一起来照顾么?」
夜九幽没好气道:「至少先把他的头发恢复再让她们看见,否则原本与你无仇的那几个,现在都会想撕了你。以后你们还相处不相处了?」
夜无名有些惊诧地看了夜九幽一眼,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从维护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虽然出发点或许有点那啥……我为什么要和她们相处?
但这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倒是说了一句千万年来没有说过的话:「抱歉。」
这回轮到夜九幽惊诧莫名:「你向我道什么歉?害了我男人?」
「不是。」
「那是你我之仇?你我的对立是被人恶意分割的结果,至今互相看不惯归看不惯,但我内心也知道非要论起来你我都没错。」
「我早你一步知道真相……原本你我才是最同仇敌忾的合作者,我却依然视你为敌。」
夜九幽沉默下去,良久才道:「认识长河之后,我才知道世上确有能让我把后背托付的人,在此之前我的想法和你没什么区别,还会更极端。所以你的抱歉应该对他说,因为你们的相识比我早多了。」
这姐妹真的不一样了……夜无名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忽地掠过很早以前赵长河与夏迟迟的过往。
夏迟迟手持匕首,想要偷袭赵长河的后背……他身后眼看见了,那一刻的心情。
如果当初夏迟迟没有丢掉匕首,赵长河回身而斩,那么从此不信任任何人的必将会多他一个。
有的路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更多取决于遇上了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夜九幽遇上了赵长河……可更早遇上他的是自己。
你们的相识比我早多了。
见她沉默,夜九幽忽然道:「我们感悟彼岸,都是需要入定的,可又需要有人照顾长河。既然不让她们来照顾,那我们轮流。」
夜无名醒过神,认同:「可以。」
「你先我先?」
「你先吧。」夜无名平静地道:「我来照料,不怕我弄死他就行。」
「呵……」夜九幽不置可否:「你知道怎么照料这种病人么?」
夜无名道:「输入能量抚平伤势,滋养身躯便是。」
「夜帝高悬于天,神灵当久了,竟不知我在问什么。」夜九幽有些嘲讽:「他此刻浑身血污,形貌狼狈,衣物结在痂里,需要有人清理。并且他受伤如此,已经无法不染尘埃,无论是体内分泌还是外部尘泥,都需要日日有人擦拭。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做了三十年?」
夜无名:「……」
夜九幽冷冷道:「所以你……会做么?」
夜无名如果此刻有身躯,可能会挠头。
不会做。
但……好像应该做。
她叹了口气:「你入定便是,这些我来。」
夜九幽微微一笑,入定去了。
其实她哪里做过三十年,一次也没擦过好吗……故意用「已经这么做了三十年」的经验误导,让夜无名一时半会忘了这些其实施术就可以解决的,压根不需要像凡人那样手动擦拭。
就是要让她伺候伺候男人,看她还装不装那副夜帝的臭面子。
不过看上去夜无名的心很乱啊……以至于连夜宫里其实还有一个能照顾爸爸的凌若羽都忘了。算了,偷偷传念,让丫先去打酱油。
…………
赵长河悠悠醒转,便看见天上星月生辉。
他迷茫地分辨了一下,才醒悟这不是夜晚,而是夜宫。夜宫之中历来都是黑夜,天上群星既是夜无名道途的象征,也是她观测命运仪轨的依据。
这么看,天道确实是被击退了,也不知道是死是伤……
不管他是死是伤,现在自己的状态糟糕得很,浑身散架一样疼,动都很难动一下。
好在内视可见,外力残余已经被驱逐得很干净,自身伤势也正在慢慢痊愈,可见得到了妥善的善后处理。但还是很严重,严重到了身躯很多地方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彻底麻痹瘫痪,五脏六腑也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受伤养伤这种事儿天下赵长河认经验第二也没谁敢认第一,一眼可知这伤想要完全复原少说需要一年,这不是回春诀就能完全解决的事情。
有点麻烦……
正这么想着,就感到身上有知觉的位置传来清凉感,勉强转眼去看,却是夜九幽安静地坐在身边,正用湿巾替他擦拭。
之前没感觉到,是因为正在擦***地方。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擦了挺久的,擦得如此专注,都没注意到他醒来。
赵长河心中软软的,暗道之前那三十年里,夜九幽也有多次这样替自己擦拭吧……
「九幽……」他勉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正在擦拭的夜九幽猛地惊醒,神色有些怪异,没有出声。
因为这一刻她是夜无名。
要告诉他吗?
我夜无名在像个小媳妇一样帮他擦拭身躯?
刚才的出神并不是什么专注,而是因为刚才去除了他的衣物,让他赤裸呈现在面前。本来以为都看他做那些事不知道看多少次了,不会有什么感觉,结果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擦拭和以前的远远旁观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手上抓着湿巾简直都在发抖,根本擦不下去。
擦身躯就算了,那地方要擦吗?
「怎么不说话?」赵长河有些辛苦地道:「我这次也是没办法……别生气。」
夜无名抿了抿嘴,终于道:「没办法?怎么就没办法了?又为了夜无名,才没办法吧?」
赵长河叹了口气:「与人同归
,终究是最无退路的选项,我不知道夜无名为什么总是要这么选择,感觉像自己不想活了似的。但我们只要还有别的选择,就不该这么想……夜无名的事终究是此界要事,牵涉广大,不是男女事能概括的。」
这不是夜无名想要的答案……但也知道当他以为对话的是夜九幽时,大概只能这么说吧……
她摇了摇头,不去扯这个话题,转而道:「能说这么长的话,你伤没事了?」
赵长河道:「当然有事,擦擦那里,我得感觉一下那里有没有出事……这很重要。」
夜无名手上一顿,傻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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