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一天,人们都在诉说着他的潦倒,赵流跃唯有抱以淡然:你们只是没见过他风华正茂的日子,陪着他越过人生的高峰,这是我私藏的幸福。”
此时此刻贺诗人更毫不吝惜他的语言——
“谁说这个世界是冰冷而残酷的,像赵流跃一样,只要你胸怀坚定的信仰,做好充分的准备,保持高昂的斗志,这个世界说不定,说不定就会揭开它冰冷的面纱,向你露出灿烂的微笑!在今天晚上,能够与电视机前的亿万球迷,我们大家一起经历,共同分享巴塞罗那的又一次成功,以及赵流跃的伟大胜利,这是我的幸福,赵流跃的幸福,也是大家的幸福!我是贺炜,观众朋友们,再见!”
邵阳不舍地看完最后一个画面,关掉电视,打开手机日历,把赵流跃回来的那个日子看了又看。
“哎呀,做大明星真不容易啊,”赵流跃窝在家里沙发上,懒洋洋地跟邵阳越洋视频,“采访多得我都招架不住了,果然还是该有个经纪人……喂队长,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吧?你最会处理这种事了……呐我跟你说,虽然我们输了,但我进球还有奖励的。”
“输球不罚钱吗?”
赵流跃一愣,接着不在意道:“一码归一码,赏罚分明嘛。”
邵阳只是笑。
“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看那场比赛的录像,我一定会哭的。”
“等你回来我陪你看,让我看看你哭的样子。”
“哼你讨厌死了。”赵流跃不忿道,“嗯……不过我有看网上的评论,光看评论就看了将近一天而且还有好多都没看呢。说起来贺炜真牛啊,话说得太好了。我现在最喜欢的评论员已经变成贺炜啦哈哈!当然不是因为他说了我好多好话,而是因为他确实厉害。首先,语言清晰,不说废话,能用最简单且精妙的语言把比赛讲清楚,还讲得吸引人,再时不时来点优美又有哲理的好词好句,太厉害了……我已经决定了,回国后那个访谈节目如果不是贺炜主持我就不上哈哈。”
“你这……大明星开始耍大牌了。”
“哎呀说真的呢。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他的好,我给你读一段他说的话哦——
‘中国足球世界排名强过中国许多事物的世界排名。足球不给力,别的事情更不给力,足球能骂,别的事情骂了就要被跨省,所以足球是那个替死鬼。但我爱它,我会一直支持它,希望它好起来,为它的每一次小小进步而高兴。足球即使是再多人的痰盂,也永远是我的圣杯。’哎呀真是,”赵流跃情绪爆发,“这简直就是我的真实写照!但人家就能说得这么贴切!语言的魅力!”
邵阳笑道:“我也有一段,要不要听?”
赵流跃立刻点头,“好啊你说你说。”
“听着。”邵阳翻开手机,特意咳了两声,正经念道,“总有一只锚,能拴住我们漂泊在人海里的心。那支锚或许就是某个人,能让其他人都变成背景,能让内心充满温暖与安宁,能让艰辛都变得有意义。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支锚,他会帮我们了解,即使人潮熙攘,缘分生灭,过客如云,我们仍能守住良善,锁住心魔,保存信仰。”
赵流跃本来还开心地咧嘴笑,结果听着听着嘴巴就闭上了,接着抿起来,很认真很触动的样子。
哎,邵阳就是各个方面都更胜他一筹,连读段子都……
“跟你那个一样,这也是我的心里话。”邵阳坚定地说。
赵流跃又有点泪奔的冲动。
“唔……你这个都是跟足球没有关系的。”
低声的嘟囔,邵阳明白,这样的时候就是赵流跃最感动最爱你的时候。
赵流跃虽然还要留在法国三个月,打完本赛季所有比赛才能走,但已经完完全全放轻松了,便能更加心无旁骛地投入。
上赛季最终马失前蹄错失冠军,今年终于补了回来。
于是,大联赛冠军、最佳射手、最有价值前锋;中超双冠、最佳新人;法甲冠军;欧冠八强,这就是赵流跃从学生到球星,从业余到职业的全部荣誉。
虽然不多,却个个闪耀。
“队长你说……我这样的,应该也可以封个王了吧。”
回国那天,坐在邵阳那黑得铮亮的奥迪a6中,他板着指头数来数去,期待地问道。
“当然,”司机邵阳先生更是春风得意,“必须封个王,禁区之王。”
“哎,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够格……”
“怎么会,”邵阳一手伸过来揉他的脑袋,“比你好的那都是神。”
“哼哼你说什么嘛!”赵流跃立刻瞪起眼睛讨厌死了又嘲笑他。
邵阳淡淡地说:“神也不一定永远在每个人心里都是神,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王。”
赵流跃一怔,立刻扭过头看窗外不说话了。
不久后车子到站,赵流跃才想起来要问这是哪儿。一个从没来过的小区,哎,他实在太信任邵阳了,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就坐上他的车。
邵阳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领着他走进住宅楼,上电梯,走到一扇门前。
邵阳从库兜里掏出钥匙,放在赵流跃手里。
赵流跃心中砰砰跳着,他大概是知道了。他很紧张,手都在颤抖。
打开门,玄关处拖鞋两双,正经是个一般大小的两居室,典雅的厅,简约的书房,温馨的卧室。客厅和书房有不少足球主题的精致摆饰,卧室里一张双人床,两个枕头,两套睡衣。
干净的卫生间,杯子、牙刷、洗澡用拖鞋,都是一对。
赵流跃突然想起圣诞节录音小熊里的那句“欢迎回来”。
突然间他转过身,将邵阳紧紧抱住。
邵阳仿佛心有灵犀地低声说:“欢迎回家。”
此时此刻,赵流跃真觉得他是这个世界、突破了所有禁区的王了。
人生中,的确会有一只每个人都需要的锚。赵流跃很庆幸,他挺容易就找到了这支锚。然而在过去的几年中,他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战斗在没有这支锚的地方;但还好最终,他又回去,重新拾起了这支锚。又或者说,是这支锚太有灵性,始终跟着他、跟着他,更为他建立起了一个可以称王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