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都不敢乱瞟,话也不敢多说。
管家如今,就是这种状态。
但,瞥见江雪玥坐的位置有些远,可能会夹不到一些好吃的菜肴。
他便走上前,问她,“郡主喜欢吃点什么,老奴帮您布菜罢。”
今日江雪玥,本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确实饿了。
然,不知怎么地,肚子饿还是饿,却突然没了吃东西的欲,望。
只是不管怎么样,作践谁也不该作践自己。
她正要顺着管家的话,去说。
岂料,坐在推椅上的男人,却是眉梢一掠,黑如深潭的眼睛凝向管家。
“郡主若是想吃,自然会自己过来夹菜,何须你多嘴。”
管家怔了怔。
许是不曾见过容隐,朝他发过脾气,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管家立即垂首道,“老奴多嘴,殿下莫要生气。”
江雪玥的胸腔上,莫名的生了一分恼怒。
她的视线望向容隐,口吻淡漠。
“管家亦只是按例问话,殿下何必追究于他?”
男人的眸光倪向了她,眸中神色不明。
本就安静的气氛,忽然间就冷凝下来了。
百里连儿眸色微闪。
她眨着清亮的大眼睛,笑着缓和僵硬的气氛。
“不过只是布菜而已,何必要闹的不愉快,管家,你先退下罢,若是雪玥有什么想吃的,我会代为布菜的。”
“布什么菜。”
男人的眸光像是刀子一般扫了过来,定定的落在江雪玥的面上。
“她自己有手有脚,何须旁人为她布菜?”
江雪玥胸腔上莫名的怒气,愈发膨胀。
自始至终,她来此用膳,都是安安分分的,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问什么,她就安安静静的答什么。
他和他的青梅坐的近一点,她想着,给他们腾点空间,便与他们坐的远一点。
管家要帮她布菜,干他容隐什么事。
他凭什么凶管家,又凭什么凶她?!
好,毕竟管家是他府里的人。
她无权多说。
可,百里连儿总该不是罢。
既然百里连儿愿意帮忙,他凭什么不让百里连儿帮她?
她有做错了什么吗?
看他有事没事的找茬,很明显的,就是不想与她多呆。
不呆就不呆。
她又不稀罕!
“确实,雪玥自己有手有脚,就不劳管家和连姐姐费心了,雪玥身子不适,这晚膳,雪玥就不用了,先行告退。”
江雪玥话音一落,她便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百里连儿也跟着站起身,唤她,“哎雪玥,好歹先吃一点东西再去歇息罢,若是不吃,你会饿得睡不着的。”
胸口凝着一团火,江雪玥回绝道,“不必了,饿不死就好。”
江雪玥刚迈出了一步。
身后便有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传出,“站住。”
她咬着唇,顿住了脚步。
彼时,江雪玥背对着容隐,也背对着百里连儿。
只有管家站在她的前面。
除了管家,眼下,谁也瞧不见她的表情。
而江雪玥怕也真的是恼怒了。
脸上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曾收敛。
管家皱了皱眉,却是不敢再看容隐的脸色一眼。
百里连儿眸色微动,她的声音极是柔和,缓着气氛道。
“隐哥哥,雪玥年纪尚小,你莫要如此绷着脸,会吓着她的。”
男人的视线,一直凝在江雪玥的身上。
此次,他没有接百里连儿的话茬,而是道,“你们先退下。”
江雪玥以为,他话中的你们,其中也包括一个她。
她憋着气,刚抬脚迈出了一步,便被身后的男人唤住。
“江雪玥,过来。”
百里连儿的眼睫动了动。
她走出了座椅,看了看江雪玥,又看了看容隐,随后,便走出了房门。
管家朝容隐躬身,也跟着退了出去。
顺便,还将打开的房门,关好。
室内,顿时便只剩两个一站一坐,一动不动的两人。
死一样的静谧。
良久。
见江雪玥迟迟没有动静,男人声音冷凝的重复了一句。
“江雪玥,过来。”
江雪玥咬着唇。
她的手指,在广袖之中摩挲了几下,才缓缓转过身,往容隐那边走去。
男人深敛的眸光凝视着她,拍了拍他对面的位置,“坐。”
江雪玥不动。
男人的眸色又深了几分,隐隐含着暗色。
“看来,当真是本王管教无方。”
江雪玥细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男人看着她,声音寡淡如初,较之刚才,却是少了几分冷意。
“你是打算,以沉默跟本王对抗么?”
江雪玥攥了攥手心,她又走了几步,走到刚才容隐指的地方,坐下。
那是一个,与容隐面对着面的位置。
江雪玥的视线,与他正好平视。
“雪玥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令殿下如此针对雪玥?”
“本王不是跟你说过,出宫之后,要与本王说一下的么?”
“然而,殿下不在卧房里。”
男人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本王不在卧房里,你也不急,也不找找本王在何处?”
“殿下丢不了不是?”
江雪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不管男人眼里更冷的眼神,她继续道。
“何况,雪玥问过了府里的太监,他们说,连姐姐来看殿下,正和殿下漫步在府里,雪玥想着,既然殿下在忙,那就不打扰了,这也有错么?”
江雪玥的言外之意,不是她没有想过与他交待。
而是,她想与他交待的时候,他却和另一个女子在交谈着,她不便扰之。
便就没去。
男人眼波微动,他默了一瞬,眸中的冷意渐渐褪去。
然后,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适才,怎么不坐前来?”
江雪玥低了头,视线凝在自己的衣装上。
她的睫毛轻轻的煽动着,“有连姐姐坐在殿下身边,雪玥凑上去做什么?”
话音一落,两人皆默了默。
忽然,她的下颌两边一重,淡淡的药香味扑入鼻中,江雪玥眼眸微震,呼吸稍稍有点不受控制。
然,男人却是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男人的视线,紧紧凝在她的脸上,他缓缓朝她倾身过来。
江雪玥眸色一紧,他却是顿住了动作,与她尚还保持着些距离。
他的眸色很深,深得叫人难以琢磨。
凉薄的唇角,却是蕴开了一丝极淡的笑,他看着她,“有她在,你就不敢上前么,你与本王犟嘴的勇气,去哪里了?”
江雪玥面色一讪,微移了视线。
“雪玥不是没有勇气,只是觉得,有连姐姐陪在殿下身边,雪玥在与不在,没多大的分别罢了。”
百里连儿和容隐,多年好友,自幼便感情深厚。
她怕是第一个,住在容隐府里,没有人会有异议的。
哪里像她。
被世人骂的,那叫一个惨。
且,百里连儿和他定有很多的回忆,亦知他很多习惯。
既然比不上人家有心有情,她除了不打扰,还能做什么?!
下颚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男人薄唇轻启,略显清冷的声音缓缓溢出。
“怎么会没有分别,此次本王便放过你,下次,不管谁在本王身边,你都得在。”
江雪玥怔了一怔,又听男人道,“这是命令,明白了么?”
被迫应下男人所说的命令,下颚一轻,男人便放开了她。
江雪玥饿着肚子便要站起,却又被人按住了肩膀。
深邃的黑眸望着她,那人朝她道,“坐着,用膳。”
……
…………
百里连儿被他们两个晾在了外边,也不知道她会有多失落。
江雪玥觉着有点怪。
该是百里连儿在容隐身边,陪他用膳才是。
为何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她和容隐?
江雪玥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
觉着容隐是不是忘记了,屋外还有百里连儿这号人物?
她略略犹豫了一会,提醒道,“殿下,不将连姐姐唤进来用膳么?”
男人懒懒的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介意么?”
江雪玥的神色滞了滞,有点慌乱的反问,“我,雪玥何曾说过,说过介意与连姐姐一起用膳?”
对啊。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介意了?
她的脑海里,确实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但,心下的那抹心虚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拒绝排斥的么?
男人看着她的眸光,深邃而温凉。
他动了动唇,有点败下阵来,嘴角勾起一抹清雅的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唤她进来用膳。”
江雪玥忙嗯了一声,低头,又吃了几口饭菜,才慢慢的开口。
“连姐姐是来看殿下的,她是殿下的客人,自然是由殿下亲自去唤,让雪玥去唤,怕是不合规矩。”
男人挑了挑眉头,“有什么不合规矩,依她的机灵聪慧,定然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岂会多想其他?”
也只有她这个小傻瓜……
不论他做的有多明目张胆,说过多少极其明显的暗示,她却还是一条死脑筋的,不会转动半分。
江雪玥不知容隐在想些什么。
此刻,她也无心去猜。
又吃了几口饭,随后起身,江雪玥道,“雪玥吃完了,我去把连姐姐唤进来罢,殿下请慢用。”
……
一连几日,百里连儿都住在九王府里。
本来,世人就传,定是江雪玥会成为九王妃。
如今百里连儿也住了进来,世人忽然就有点摇摆不定了。
不过,大部分人,却是偏向百里连儿的。
会传江雪玥成为九王妃,不过是因为,老皇帝对江雪玥的态度不一样。
世人对此,曾经那叫一个议论纷纷。
谁都觉得,以江雪玥这种与五王容安解除过婚约,名声破败,又性情暴躁,强行暴打,安平侯府里的三姨娘,毫无嫡女之风的女人,是断断配不上容隐这般传奇的男子的。
纵使他有可能,命不过弱冠。
但,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依旧高大风华睿智的。
一个运筹帷幄于千里的男子,怎可与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成为夫妻?!
开什么玩笑?
还是百里连儿好。
不仅性子好。
还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
端庄淑雅,也懂才艺。
勉勉强强,还算配得上,有神童之称的九王容隐。
江雪玥也不管世人在外边怎么传。
容隐近日虽没有怎么为难她,却也没多让她好过。
茶道的知识可以背,但茶艺的手法,却还是要她自己练习的。
白天,她就一天都坐在品茶轩里,苦练茶艺。
晚上,容隐就让她背书,时不时的,给她看一点,后宫几百年来的宫中秘闻。
练习茶艺的时候。
偶尔,容隐为她抚琴,让她融入琴声的世界里。
偶尔,百里连儿为她抚琴。
那是江雪玥第一次听见,百里连儿的琴声。
然,百里连儿和容隐弹奏的曲子一致,弹出来的味道,却是不一样的。
容隐每日就弹那几首,她整日整日的听,音律音调,她自然熟。
而当百里连儿,去弹这几首曲子的时候,她能够从淡淡的琴声中听出,一丝苦涩。
她忍不住抬眸,去看百里连儿,却见她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琴音之中。
悠远不见焦距的视线中,闪烁着极为黯淡苦涩的光芒。
都说,没有情感弹出了曲子,总让人觉着,少了点灵魂。
容隐在琴音中,也倾入了情感,但江雪玥可以保证说,没有百里连儿的苦,甚至,是带着点愉悦的。
那几日,江雪玥忍不住的去想。
让百里连儿,有如此受伤神情的男人,是不是……
容隐?
连日练习茶艺下来,江雪玥泡茶的功夫,果然有了长进。
手法也灵活好看了许多。
与此同时。
她对后宫之中的奇闻绘事,也知道了不少。
又匆匆过去了几日,转眼到了七月初七,花灯节。
宫中并未大事发生。
百里连儿,亦不曾被皇后传召入宫过。
风平浪静的,令人心生畏惧。
江雪玥今日,与容隐说了,她要出去一趟,或许会比较晚归的事情。
容隐眸色未变,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