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个梨涡,眼睛成了月牙儿。正是大冬天,麻花辫儿姑娘问两个人,声音清脆。
“怎么不进铺子里吃去啊?生着火呢,好暖和,她说。”程千里抱着酒坛子倚在墙边儿,“打了一辈子仗,我程千里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战场没去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开始,我就忽然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安顿安顿。”
李尘瞧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像极了一个双目浑浊的老头儿。一个醉了酒的中年胖子瞧着外边儿絮絮叨叨说着话,却被过路的风迷了眼。
从此,那个边陲小镇里多了两个圣朝的开国大将,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倒是那个豆腐脑铺子里的姑娘,多了两个八拜之交的哥哥。
“三个人点了香,以天地为证,可惜到了歃血为盟的时候,麻花辫儿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只是说怕疼,喊词儿的时候呢,又怎么都不肯说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说不管谁先死,另外两个人都得好好儿活着。”
程千里的故事说到这儿,摘星塔外忽然起了狂风,一阵子由远及近的直线直奔摘星塔而来,就像贯穿厚厚云层的箭。
原本坐在地上的程千里忽地站起身,身上一阵白雾散开,整个人已经不见任何醉意。
塔外的云层掀开,直线落定在塔内,一个长衫的消瘦老人现出身形,“程千里,我崔旭来赴约了。”
程千里看了老人半晌,嘲讽似的一笑,“老东西,瞅瞅你老成了什么德行。”
崔旭没管他,只是扫了李尘,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酒坛子,皱着眉,“怎么还有人?你的帮手?”
呸!程千里大骂,“老子几百年前和你未分胜负,今天就更不可能找什么帮手,这是庙堂上姓李那一家的后人,马上要去镇守陨墨山!”
崔旭这才仔细了看看李尘,颔首道:“卖相倒是不错,有我年轻时候的一丝风采。”
这句话不久前程千里也说过,可见两个人当年成为八拜之交只有原因的,李尘一阵思量,上前一步道:“两位都是活了千年的大修行者,什么恩怨不能放下?何必时隔几百年还要动手?”
程千里却马上冷笑着说:“解不了,放不下,当年若不是三妹的遗愿,我就算拼着一死,也一定先杀了他。”
崔旭同样冷笑,“如果不是当年三妹还有遗愿未了,我又怎么会让你苟活这么久?”
李尘这才明白,原来程千里方才说的姑娘已经死了,而且只怕死得另有隐情。
“废话少说!”程千里一闪身出了摘星塔,身上衣物在夜空的云雾中猎猎作响,“崔旭,几百年前让你活下来,今天再打一场,不论生死!”
此时,摘星塔下站满了人,不仅是程家的年轻子弟,还有许多中年或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们都是被方才崔旭的动静惊来的。
月光凄清,显得摘星塔灰白,两个千年交情的老人浮空而立,同样的圣朝天下,只是隔了许多年,二人都已经老了。
铮!剑鸣过后,长剑出鞘,灼灼光影闪了塔下千百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