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已经是宁国公的男子缓缓地站起身,露出一丝苦笑。
今晨,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鬼迷心窍——
“付统领,请为本宫打开宫门!”
大齐的皇后卸去凤冠锦衣,一身战时盔甲,手持令符对他命令。
他抬眼间恍然望去,倏忽间像是回到了战云密布的战场上。
可他还是很快拒绝了皇后的要求:
“皇后娘娘,您出宫皇上知道吗?宫门只有皇上谕令,方能开启!”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子沉默了一下,就收起了手中的令符,一指西北边:
“姚大哥,我知道,从那边的启宸宫绕过去,有一道门,是可以在权宜之时打开的,你忘了?”
一声“姚大哥”,一句“启宸宫”,骤然将他震惊在原地,如涛记忆汹涌而来——
他自然不能忘,他还是这宫里的一名闲散侍卫的时候,还是所有皇子的“姚大哥”的时候,偷偷带着他们从启宸宫溜出去的岁月。
弟弟姚泽嘉,晋王萧绍晔,偶尔还有别别扭扭的宁王与徐成欢。
他带着他们,偶尔溜出去纵横京城,还能趁机去见一见他彼时的未婚妻林薇。
“姚大哥,今日我有急事要出城,请你为我开门,备马!”
在那样熟悉而陌生的恳求里,他犹如魂魄出窍,默然遵从了她的要求。
没有人知道,能让他犯下大错,打开那扇大门的,并不是皇后娘娘手持的那枚令符,而是她的那句“姚大哥”。
皇城外的日光里,两匹骏马一前一后从宽阔的街道上疾驰而过。
如同一阵风一样,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这阵风从身边掠过,却没看清马上的人到底是谁。
直至到了城门前,马背上的两人才控马放慢脚步。
京城北门的兵士正要上前阻拦,却见当先带着帷帽的人伸手出来,手中的令符上大大的一个“秦”字!
守北门的城门吏如今皆归威国公的女婿董峥辖管,董峥是不折不扣的秦王一党。
之前新帝未登基之时,京城四门的城门吏皆知,秦军出入,不必盘查。
那兵士是大概认得这令符的,立刻就退后微微一躬,放那两人过去。
那两人两骑穿城而过,风中隐隐传来的叱马声,隐约能听出来是两个女子,很快消失在北山方向的烟尘里。
秋月一路拼命打马,还几乎跟不上白成欢的速度,直到远离了城门,她才朝着前方喊道:
“皇后娘娘,您不能骑这么快,小心腹中的小殿下!”
白成欢隐隐约约地听到秋月的喊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身怀有孕这件事,立刻勒了马,放慢了步伐。
她单手握马缰,另一只手覆在了小腹上,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因为刚刚满三个月,腰身尚未显怀,她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腹中的孩子是否能经得起这样的颠簸。
秋月这才从后面赶了上来,又愧疚又后悔:
“皇后娘娘,方才人多,奴婢不敢作声,是奴婢疏忽了……今日,奴婢实在不该随着您任性!”
白成欢挥挥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我疏忽大意,你不必多想。”
说罢,又看了秋月一眼:
“你也放心,你肯跟着我出来,我就定然会护你周全。”
秋月连连摇头:
“奴婢不怕这个,只担忧皇后娘娘凤体。”
跟了皇后娘娘这么久,秋月从不怀疑皇后娘娘会把她用过就丢。
白成欢撩起纱帽,望着巍峨的北山道:
“我又不是泥捏的人,不必担心。”
北山寺脚下那条长长的山道,近日远没有往年这个时候热闹。
主仆二人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也没有面对过多的喧闹就开始往上走。
白成欢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吃力。
秋月见皇后娘娘并没有再不顾身体硬撑,也就不多说话,跟着她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上攀爬。
主仆两人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北山寺的山门前。
山门前引客的小沙弥正在与人饶舌。
“施主,实在不是小僧不让你们进去,是徐夫人说了,不让你们进去……”
“可是既然是为孝元皇后做法事,我们也是孝元皇后的亲姐姐和弟弟,我们岂能不去?”
“这……”小沙弥十分为难,到底还是没有把真相透露出来:“小僧也做不了主。”
白成欢远远地就听着那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走近了一看,正是披着一袭月白色出毛斗篷的徐成如和玄色披风加身的徐成乐。
连他们都来了……难道爹爹和娘亲,真的是在为她做法事?
她不信!
白成欢径直走了过去,向小沙弥微微施了一礼:
“白氏成欢,前来随祭,还请小师傅代为通报!”
那小沙弥听着这名字约莫耳熟,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名讳,转过脸来一看,心里就有些发愁,这两个人都还没打发走呢,又来两个!
徐成如与徐成乐也转过头来,看见已经摘了帷帽的白成欢,也不由得吃惊:
“白成欢……皇后娘娘!”
两人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如今的白成欢是谁,愣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行礼。
要是从前白成欢与徐成如毫无间隙的时候,在这个地方相见,她是决计不会让她的大姐行礼的。
可自从徐成如兴起过想要将徐成意塞给白祥欢的念头之后,她就知道,她们回不到从前了。
至于徐成乐,更是不必多说。
白成欢对行礼的两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并未与他们叙话,就直接对小沙弥再次道:
“还请小师傅代为通报!”
小沙弥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可是腿肚子有点打颤——怎么皇后娘娘都来了?
可转眼又想到圆慧师父曾经说过,他们不是尘世人,不必理会俗世规矩。
小沙弥就挺直了脊背,双手合十回了一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寺里去了。
白成欢不由得叹气:
“将这么一个小沙弥放在最磨炼人的山门前待客,也是难为他了。”
威国公夫人正跪在佛前诵经,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母亲,成欢,来了。”
徐成霖说得很艰难。
但是威北侯夫人回答得很干脆:
“让她回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