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夕之间,日子就变了样。
先是跟着老爷来到这庄子上,后来又让太太教她管家,还将那恶嬷嬷撵了去,让她的日子一下子天翻地覆。以往她虽不算活在地狱里,可如今却着实像是在过神仙日子。
老爷每日都要见见她,问这问那生怕她过得不好,有什么好东西恨不得堆到她面前;太太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心里还是待她好的,替她出头撑腰,教她管家理事,如今她听着那唠叨骂人的声音,都觉得亲切。如今她只盼着,日子能一直像这样过下去,再不要回到过去了。
外面王善保家的唤一声,“二奶奶来了。”说罢一掀帘子,将王熙凤主仆让了进去。
邢夫人有些诧异,放下手里的账本儿挑挑眉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但这儿媳妇除了早上请安,可从来不会主动踩她门槛的。今儿忽然就这会儿来了,怎么不叫她惊讶。
“瞧太太说的,我这不是怕您在庄子上闷了,特意过来给您解闷儿的嘛。正好王姐姐跟二姑娘都在,我们陪您玩叶子牌如何?太太若是不想费神,咱们就去泡一泡汤池,好好松泛松泛,晚上也能睡个好觉。”王熙凤掩唇一笑,快步走到炕桌前道。
她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定定地盯着桌上的账本等物,故作一愣道:“哟,太太这是在忙什么,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太太可千万别心疼我,只管用便是。况且这天色也不早了,还这样点灯熬油的岂不费眼睛。二姑娘,你手里的这是什么?”
迎春见二嫂子将话扯到自己头上,只是抓着账本低头笑笑,却并不接话。她虽性子软弱,可也不是个傻子,二嫂子今儿是冲着什么来的,实在太过明显,却不是她能插话的。
邢夫人就翻着眼睛撇嘴了,将桌上的账本一收,冷着脸道:“我能忙什么,不过是教教姑娘怎么看账本罢了。日后她嫁了人,就算不是当家奶奶,可总也要管着自己的嫁妆。到时候若是什么都不通,岂不是丢了老爷跟我的脸面。”
琏儿媳妇来干什么,邢夫人心知肚明,这怕是知道了她的香皂生意,想着来分一杯羹呢。只是,她这回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二丫头这个是我的一间小铺子,买些洗漱的小玩意儿,日后要给了她做陪嫁的,可不就得让她熟悉起来。也省得日后她嫁了人,连个铺子都管不好,生生让下人蒙骗了去,自己却都不敢吭声,窝囊透了。”邢夫人说着便又想到迎春奶嬷嬷的事,不由得瞪了这姑娘一眼。
王熙凤一听心里可就炸了,柳眉一立凤眼一掀就要说什么,幸得身后平儿悄悄拽了她一把,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强挤出了笑脸道:“太太说的可是城里新开的那家,专卖各种香皂的铺子?我可是听说了,那铺子生意好得很,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啊。”
“二姑娘真是有福气,早早的就有太太替你想到头里,这样的铺子一句话就做了陪嫁。这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亲呢。”她走到迎春身边,半揽着迎春笑着道,语气却忽然又惆怅起来,“唉,可怜我们二爷生母去得早,又是个没人疼的,整日里被老爷操练还不算,连个为他往后打算的人也没,真是……”
听了邢夫人的话,迎春也被惊得不轻。她如今虽跟太太亲近许多,却也不刚奢望人家把自己当成亲生的。这香皂铺子有多赚银子,她这些日子帮着算账,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今儿太太一句话,竟然送了她做陪嫁,这是为气二嫂子呢,还是真心这样打算的啊?!
邢夫人见迎春惊疑不定地看过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板着脸道:“这事本打算过两年再告诉你,不过今儿我最快了,干脆就跟你说清楚。这一间铺子是给你的,只是日后进货也是要付银子的。顶多,我给你个本钱价。也不光是你有,琮哥儿也有一间,只等他长大了给他做私房。”
这些倒是真的。邢夫人掌握着香皂的方子,又见生意如此之好,早已不满足于一个铺子了。她要将自己的香皂卖遍整个庆朝,区区一、两间小铺子已经不看在她眼里。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二丫头和琮哥儿好些,自然也要出点血的,如今的邢夫人可以大声地说:老娘出得起!
她一转脸,见琏儿媳妇眼巴巴地看着,勾着嘴角乜斜过去一眼,又道:“只是琏儿是没有的。你们也别怪我偏心,这荣国府日后都是琏儿的,也不缺这么一点零花钱。琏儿媳妇,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