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乱着呢,只听门口一声大喝,却是晴雯将贾母两人请来了。她们匆匆忙忙赶来,正撞上被踢得打滚儿的贾宝玉,贾母两人登时目眦欲裂。
“宝玉,我的宝玉啊,快、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宝玉……”贾母先顾着镇场,反是王夫人一眼便看见儿子的惨状,哀嚎一声便扑上去,抱着儿子不撒手了。等她看见贾宝玉肿起的脸时,更是心疼得手都抖了,目光淬了毒一般投向贾蓉。
见到宝贝孙子伤成这样,贾母的身子便晃了晃,好容易才强撑着没倒下。她也顾不上问怎么回事,忙握住孙子的手,道:“快,去请太医。你们,把宝玉抬到床上去,手脚定要轻着些。若是听喊一声疼,往后便不用伺候了。快!”
下人们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贾宝玉安置到床上,贾母同王夫人等也才有心思问怎么回事。不过,贾母谁也没问,便一拍床板,向着贾蓉喝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贾蓉此时也冷静许多,但也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干脆豁出去算了。他冷笑一声,甩开仍挂在身上的秦氏,一撩衣袍便直挺挺跪下。跪是跪了,脸上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反而一直阴测测地冲着缩在床上的贾宝玉冷笑。
贾母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宁国府的长子嫡孙,她已罚了跪,再做什么便过了。
此时只能当看不见,沉着声音对鸳鸯吩咐道:“去,叫敬儿和珍儿过来。还有政儿呢,叫他也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儿子的。一点孝悌之道都不懂,竟敢对叔叔动手,谁纵得他如此放肆忤逆?!”
不过一会儿,贾敬便带着贾政并贾珍夫妇来了,顺带着还有个来凑热闹的赦大老爷。一等他们进来,贾母便命人关了秦氏的房门,让鸳鸯和晴雯守在门口。
方才她已经问过袭人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还有不明白的。方待开口问话的时候,却被人抢了先。
“畜生,你干了什么,看把你媳妇吓得什么模样了!”贾珍一听说儿媳秦氏房里出了事,便担心得不行,一进门就看过去,却见秦氏已是梨花带雨,哭得摇摇欲坠了。那副娇媚模样,让他只恨不得拥在怀里好生抚慰,再将让她落泪的混蛋弄死。
“咳,住嘴!长辈们都在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贾敬见他那骨头都轻了的模样,恨不能立刻打折了他的腿,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当初生他来做什么!
镇住了贾珍,贾敬其实是一头雾水的,并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但看蓉儿跪在那儿,贾宝玉又肿着个脸缩着,难道是这叔侄俩起了冲突?若真是如此,那倒是蓉儿的错了,毕竟宝玉年纪虽小,到底长了他一辈。
不过他也未武断,来到贾蓉身边问道:“蓉儿,告诉祖父,这是怎么回事?”
“祖父……”猛然间听见祖父柔声地询问,贾蓉胸中的委屈放佛找到了出处,不由悲呼一声抱住贾敬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人都有些懵,这挨了打的还只是掉眼泪,打了人怎么反倒嚎啕起来,弄反了吧?!
贾敬却心疼了,这是他嫡嫡亲的孙子,却因各种缘故没能在自己膝下长大,但自己对他的疼爱却丝毫不少。况且,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孩子竟然哭成这样,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一边笨拙地哄着孙子,一边眼神便冷下来,谁给他孙子委屈受,都得付出代价。
这边祖孙情深,就差搂一块儿哭了,边上贾母和王夫人却气得想砸屋子。原本叫贾敬他们来,是要给宝玉讨回公道,狠狠处罚贾蓉这个敢以下犯上的孽障的。可她们如今瞧着,倒好像是欺负了贾蓉呢。
“他,他,祖父,他叔睡侄床……这、这边罢了,他还,还喊着……喊着她的乳名,泄了!”贾蓉哭了一阵,在贾敬的追问下,强忍着抽噎说道。
反正,今儿他是豁出去了,什么脸面也不想留了。有什么龌龊干脆都掀出来,左右无耻下流的那个不是他。至于自己男人的尊严,呵……本就被最亲之人践踏过了,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才贾蓉冲出来弄这么一出,屋里人怕是除了秦氏,没一个知道他到底发的什么疯。到如今才算是恍然大悟了,原来竟是这么回事。登时,屋里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都在秦氏和贾宝玉之间徘徊。心下也不由慨叹,难怪小蓉大爷如此,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绿帽子都被带到头上了,若是不怒一回,那还是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