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不似作假,心中虽有所怀疑,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未放松。
章修文浑不在意,继续道:“根据我的探查和府里一些下人的传言,当年我——也就是这具身体出生时,章夫人难产,这具身体一生下来便气息微弱,待到产婆把刚出生的婴儿交到章老爷手上时,已经探不到气息了。章夫人凭着最后的力气,想要抱抱她拿命换来的孩子,知道孩子已经没有气息,章夫人嚎啕大哭,谁知道最后,孩子竟和章夫人一起大哭起来。章老爷喜极而泣,以为母子连心,孩子刚刚只是一时岔气,现在又活过来了。
“谁知等到这个孩子长到六岁的时候,一日在街上遇到一个游方道人,游方道人悄悄跟着这个孩子来到章府,对章老爷说这孩子被一缕游魂附体,以致本体魂魄微弱,游魂一日不除,本体魂魄就一日不见天日,终有一天,本体魂魄会魂飞魄散。章老爷这时便想起了孩子刚出生时确实有几息时间没有气息,便相信了游方道士的话。只是游方道人法力不足,最后不仅没能收得了那缕游魂,还被自己的法术反噬奄奄一息。游方道人临走之前对章老爷进言献策说,要想保住本体魂魄,还有一法,就是时时折磨这缕游魂,此消彼长,就算本体魂魄不能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也不至于被游魂压制,以致有一天魂飞魄散。”
听到此,何灵素想起章修文身上的伤痕,心中难受不已。
逍遥散人的手已经松开了,然而章修文好像浑然不知,继续讲他的故事,他的声音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淡远与感伤,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却让听的人更加感同身受,“自此之后,章老爷便对这个孩子刻薄起来,再加上这个孩子容颜姝丽,他心中更是不喜,就时常找由头虐打这个孩子。可是他又不敢真把人怎么样了,打伤之后又请来最好的郎中来给这个孩子看病,还让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章修文说道此处,在他还稚嫩的嘴角扯出一丝沧桑的自嘲的苦笑:“所以,我说我不是章修文,但是我又是灵素妹妹认识的那个章修文。”
他是章修文,是因为这个名字是章老爷为他的孩子取得;他又不是,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是他的意识在控制这这个身体。
听完这一番话,何灵素只觉得章修文比自己还要命苦,流着泪抱着章修文:“无论你是不是章修文,我知道你就是你,你就是我的修文哥哥。”
章修文也抱着何灵素泪流满面,终于表现出来了符合年龄的脆弱,仿佛要把这些年默默隐忍下来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灵素妹妹你知道吗?从六岁以后就没有人跟我玩了,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周围的人都变了,和我玩的人不和我玩了,对我笑的人也不对我笑了,我的生活的地方、接触到的人虽然没变,但是我好像生活在另一个陌生的冰冷的世界里,没有父母亲人,没有伙伴朋友。后来我现父亲有让我考取功名的意思,我便奋读书,以求能得到他偶尔的好脸色。为了比同龄人更优秀,你知道吗,向举人学习的机会是我向父亲跪求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