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心中一咯噔,微微欠身施礼。
“老夫人。”
邬元英凑近了她,声音低哑。
“是你的心思,还是他的心思?”
沈月然抬眼。
邬元英苍老的面容就在眼前,一向浑浊的眼球,这时却变得深不可测。
她刚要张嘴,邬元英却直起身子,笑道,“好,很好,岸则费心了。”
说着,由金荷嬷嬷扶着,走出金冠阁。
邬元英走后,周廉安也立起身来,笑道,“前阵子一直与忠则在外办事,就连岸则的亲事也没能赶得回来,当真遗憾。如今回来了,尝到了美味,看到了曼舞,觉得还是自个儿家里好。今个儿很高兴,岸则很争气,月然和采玉功不可没。”
众人皆是附和,连声称赞。
周廉安笑着,当众挽起江燕学的手。
“不过最感激的还是燕学。”
“这半个月来,家里家外全由你一人操持,实在是辛苦了。”
江燕学面上一红,嗔道,“孩子全在跟前呢,说这些做什么?”
周廉安哈哈大笑,道,“好,那就不说了。今个儿这宴席咱就到此为止如何?时候不早,大伙儿全都回去歇息歇息。”
说完,他撩袍起步,周忠则与周孝则也齐齐起身,向江燕学施过礼后,跟着周廉安走进金冠阁。
周廉安发话,宴席结束,那便是真的结束了。丫头婆子鱼贯而入,收拾残羹,几位夫人也纷纷起身,整理行装。
沈月然与梅采玉一前一后,维持着之前的站位,有些不知所措。
宴席散了,似乎没她们的事了,这就转身回去么……
梅采玉吸着鼻子,讪讪地回地头,看了沈月然一眼,沈月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能就这样转身回去,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梅采玉点点头,又转回头,如沈月然一般,原地不动。
吴十娘说说笑笑地走了,夏依依也悄无声息地走了,杜灵初最后一个离开。半晌,江燕学似乎才记起前堂还站着两个人,由赤菊搀扶着,慢慢走来。
“你二人今个儿没让我失望,老太太与老爷高兴,我便也高兴。”
“天黑了,席散了,你二人也回去罢。”
“房中已经命丫头备好了热水,你二人皆去沐浴。”
“一个满是油烟,一个满是汗水,哪里有半分大户人家妾室的样子?”
江燕学神情极为轻松,口气却是严厉的。
沈月然却心里再次咯噔。
沐浴?!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才是江燕学的目的罢!
“是。”
梅采玉婀娜多姿地施礼,“只要老太太、老爷与夫人高兴,采玉便也高兴。”
江燕学“哦”了一声,不再看二人一眼,转身走进阁中。
二人轻移莲步,姿态万千地相偕走回金絮居。
这边关上金絮居的大门,那边梅采玉凶相毕露。
“沈月然,你摆明要与我作对到底是不是?”
她恼羞成怒,抬起一只手,就要向沈月然的脸上呼去。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尴尬,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耻辱。
前世的她,于职场上游刃有余,何曾经历过方才金冠阁的一场冷落?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沈月然做的那些饭菜上,谁曾正眼欣赏过她费尽心思排练的金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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