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而是有一种嫁女的感觉。
晴岚要嫁了……
换了往常这时,夏初七还赖在床上“埋藏青春”,可从昨日夜忙到今日晨光初现,她才从战斗一线退下来。回到屋里,听乐礼在敲锣打鼓地试调子,她打了一个大哈欠,坐在靠窗的椅上假寐。
冬天夜长日短,寅时过了,天儿还没亮。
还有,婚礼……她真的是为了玩?
分明她就是误会她与陈景是……情难自禁。
晴岚蹙眉,有些怀疑她真的会懂了。
“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儿,我哪能不清楚?得了,你不要想太多,乖乖坐下,平心静气,等着陈大哥来娶你吧。我得出去忙活,今儿来的客人不少,想明儿就得打仗了,我得让大家伙儿把战前婚礼给玩好了呀……”
夏初七笑吟吟挤了挤眼睛,便转了话题。
“我懂,我都懂。”
想到这件事自己一直瞒着她,晴岚心有愧意,微微垂眸,便想要解释,“王妃,我与陈大哥……不是诚心要隐瞒,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情非得已……”
夏初七眨眨眼,笑话她,“若不然呢?你当真以为是我嫌弃你了,巴不得把你嫁出去?”
晴岚身子一僵,惊住了,“你都知道?”
夏初七扶她起身,瞄向她的小腹,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嘴,“你若是真有心感激我,便替我好好照顾我的侄儿子……嗯?”
“呵”一声,晴岚破涕为笑。
“好了。”夏初七瞄了边上手足无措的喜婆一眼,轻轻拿绢子擦了擦她的脸,“你看,这一落泪,没有楚楚可怜,倒是搞得像花猫似的,还得花时间重新补妆,喜婆心肝都在抽痛了……”
“王妃,那是我应当的……”
“得了喂你!”夏初七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她擦了擦眼,莞尔一笑,过去扶她,“你磕这几个头我生受了,都怕折寿,你若再酸下去,回头我不得少活多少年?晴岚,你听我说,没有人天生就该伺候别人的,你是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平等的,若说感激,该我来感激你。这几年,你巴心巴肝的待我,我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快要成懒猪了……”
“晴岚这辈子能够伺候你,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好好事,积了德……王妃,若是可以,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永生永世做您的奴婢……”
“王妃……姐姐……”撩起大红嫁袍的衣摆,晴岚虔诚地扶了夏初七坐在上首的位置,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下去,朝她磕了几个响头。
可她却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楚七从来不说好听的。
陈景家里,人丁兴旺,虽然他们暂时不住在一起,可往后还是免不了会与他的家人相处。想她若是以一个丫头的身份嫁给陈景,陈家人一定会觉得她高攀,会瞧不上她的门弟,到时候,她在婆家如何抬头?
做了晋王妃的妹妹,她便成了晋王的小姨子,这个身份,对于无父无母的她来说,无异于恩赐。要知道,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是很难不在婆家受气的。
等晓得真相,晴岚的眼睛更是红得不像样子。
“当然,哈哈!你多了一个姐了。”
晴岚微微一愣,“姐姐……?”
“叫姐姐!反了你了!”夏初七义正辞严。
“王妃,你对奴婢的再生之德……”
晴岚看她又比又画的样子,特滑稽,有些想笑,可喉咙像塞了棉花,扁了扁嘴,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夺眶而出,顺着面颊往下落。
“哎哟,小姑奶奶,我求你了,别酸我了……你且放心吧,不管你在不在身边,我都吃得好穿得暖,与你的感情,也不会生分……等咱的爷们儿打到京师,到时候,咱俩还得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嗯?”
“……”晴岚拼命吸鼻子,不让泪水流下。
“好了好了。”夏初七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过去,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像安抚自家妹妹似的抚了抚,笑着道,“怪不得都说出嫁的闺女,嫁前都会哭得不行,看你这样子,我总算懂了……丑不丑?”
“王妃……”晴岚眸底已有泪意。
“别酸了!”夏初七瞥着她,抿了抿唇,笑了,“谁要你伺候?你这丫头,比主子还厉害,整天管东管西的,我早就烦透你了,巴不得把你嫁掉。如今好了,陈大哥肯要你,我求之不得……”
她眸底的不舍之情,显而易见。
以前,晴岚可以与夏初七寸步不离,近身伺候着她的衣食住行。但是从明日开始,她便再也做不得夏初七的贴身丫头了。因为,陈景好歹也是晋军的大将军,嫁了她,晴岚便是将军夫人,如何还能做晋王妃的奴婢?
出嫁从夫,这是必须遵从的道理。
“王妃,我成了婚,还如何伺候你?”
坐在散去了喧嚣的闺房里,晴岚谢过了指点婚仪的喜婆,再转脸看向夏初七时,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莫名添了一抹复杂的愁绪。
没错,新房就准备在晋王府里。夏初七把陈景先前居住的别院找人重新贴了窗纸,挂上红绸,红灯笼,点上红烛,铺上红床,一个温馨的喜房便布置了出来,且像模像样。
晋军在北平府的将校,都到了晋王府上喝喜酒。
但偏生又挑不出毛病,于是,变得合情合理。
这事儿说不合理,确实不合理。
在赵樽的手谕里,晋王妃认了贴身丫头晴岚做妹妹,但晴岚年岁不小了,晋王妃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把她许给了年岁同样不小的陈景,并且要在南下之前,把他们两个的婚事办了。
可量,由于赵樽在晨起时颁发了一道亲笔手谕,即便大家伙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除了祝福之外,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不仅晋王府与北平城,整个晋军都轰动了。
这一场婚礼来得很突然。
背过身时,她也偷偷揉了揉眼睛。
“好。”晴岚垂下了眼眸。
“你现在只能回答我一个字。”夏初七目光烁烁,“说好。”
“王妃,我……”晴岚看着她,眼眶湿润着。
“不要谢我啊。”打了个呵欠,夏初七揉揉眼睛,笑逐颜开地过去,拿手肘子蹭了蹭她的胳膊,“别墨迹了,赶紧去沐浴,完了出来试试嫁袍,要是不合身,现在改还来得及……”
但心脏怦怦乱跳着,却不知如何表达感激。
不需要说太多,一切因由她都明白了。
“王妃……”她哽咽了。
原来今儿要出嫁的人是她自己。
每个人都在忙碌,她却愣得不知所已。
“恭喜晴岚姑娘——”丫头婆子们捂嘴偷笑着,一个个喜上眉梢,全都围拢了上来道喜。喜婆拉着她的手,交代东,交代西,小丫头们则为笑着准备温水,为她沐浴更衣。
“这……”她愣住了,不敢迈步。
她急急回屋,却没有想到,自家的屋子已经完全变了样,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完全淹没在了一片喜色之中。
她忙前忙后,一直忙到寅时许,方才稍稍歇了一口气儿。这时,夏初七正好差了二宝公公过来唤她回房去有事相商。
晴岚也是一夜未眠。
整个晚上,王府里无人入睡。人人累得汗流浃背,就连小宝音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带着小狐狸四处乱跑,没少添乱……
大晚上筹备喜宴,急是急了点,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法则,放之古今皆准。有了钱,新郎新娘的衣饰连夜就赶制了出来,晋王府隆重的布置也一样不缺,大红的“囍”字,耀花了人眼。
一个个添油加醋的流言传了出去,说什么的人都有,但他们太不了解晋王妃了,除了“晋王府要办喜事儿了”是真的,其余大多都是假的。
“听说了吗?晋王妃明儿要大摆喜宴!晋王府门口的流水席,要摆十里,整整摆上三天,谁都可以去吃……”
“听说了吗?晋王妃明儿要大摆喜宴!晋王府门口的流水席,要摆十里,谁都可以去吃……”
“听说了吗?晋王妃明儿要大摆喜宴!晋王府门口的流水席,谁都可以去吃……”
“听说了吗?晋王妃明儿要大摆喜宴!”
早已关门闭户就寝了的店铺,也没有逃过折腾。成衣店,首饰店,杂货店,绸缎庄……一个个点着灯笼,重新开了店辅。
深夜未眠的人们,在青楼、酒肆、茶馆之中,议论得热火朝天,大呼荒唐之余,也将信将疑……
这消息是大晚上传出来的,因为没有事先的铺垫,来得太突然,登时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晋王府要办喜事儿了!
晴岚亲自去找喜婆、量喜服、贴“囍”字、扎喜灯……忙上忙下,除了偶尔觉得府中人的眼神儿有些怪异之外,她完全没有怀疑一本正经的楚七会骗她。
但既然是菩萨说的,那便是真的。
冲喜这事儿有点玄!
夏初七只告诉她说,菩萨给自己托了梦,霸县的大战要开打了,为了保祐晋军的胜利与减少伤亡,得在战前大办一场形式上的婚宴,用来冲喜……
故而,在接下来的筹备环节中,晴岚自己也被吆喝起来,跑前跑后的忙活,却压根儿就不知道办的是自己的喜事……
在开“员工大会”时,她有意避开了晴岚。
人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便找了王府的管家黄山伯,再由他牵头,发动了晋王府阖府上下的全部劳动力,分工合作……
冬月初五晋军攻打霸县,婚礼必须在明日。
夏初七向来很懒,可以拖两日的事儿,她绝对可以拖出三日来,但今日已是冬月初三,她一日都拖不得了,得连夜安排正事——晴岚与陈景的大婚事宜。
等某人吃饱喝足,她才收拾碗筷和食盒悻悻地离营。回到晋王府时,已是腰酸背痛腿抽筋,恨不得直接面见周公……但她却不得不强撑身子,继续干活。
幻觉,一定是幻觉。
兴许是天儿太凉,兴许是少于在办公的案几上办这样的事儿,夏初七哆嗦着身子,喉管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身子瑟缩着,像是在某种虚空的境界,竟然若有似无地听见了几道模糊的声音……
营外的北风呼呼在吹,营中火炉里红通通的炭火,映着氤氲着无限温情的画面,罗衣散乱,鬓发轻飞,画中的女子细瓷般细白的赤足搭在男子墨黑的披风上,黑与白分明的对此,如同他们两个大与小的身材对比,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只不过,他解了她的裤——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承诺不脱她的衣,结果确实没有脱。
在夏初七心里,赵十九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