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家只顾闷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宝玉,贾政一阵气闷。
贾琏林珏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走至两人面前,“小弟贾环,见过两位哥哥。”
林珏之前只见过贾环一次,没大记住他的长相,如今贾环的气度与先前有很大不同,林珏并不敢认。
贾琏瞧林珏与贾环似不大熟悉,便笑道:“林表弟大约不大识得环表弟,环表弟是二老爷的三子,平日间不大出来走动。”
林珏自是知道贾环的,只是他印象中的贾环与如今的少年实在差别巨大,一愣过后,便笑着回礼,随贾琏唤了一声,“环表弟。”
贾环原也是见过林珏的,只是并未打过交道,今日大着胆子过来说话,瞧见林珏这般客气,忙又行了一礼,林珏笑着再还礼,倒是将贾环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便是再如何装得老成,亦难免露出些马脚来,林珏之不动声色地看着,便将贾环弄得慌乱之极。
说实话,林珏对贾环并无多大恶感,赵姨娘身为妾室,却暗害凤姐宝玉,原就是可谓得上是罪大恶极之致。只是孩子何辜呢,贾环不过是个孩子,亦是贾政的亲生骨肉,却竟被府内下人欺辱,活的尚且不如主子面前的体面丫头,实在叫人无端心酸。若是当初自己过来时,林如海亦是如此冷待自己,怕是自己也不会善待他的女儿了。
林珏瞧着贾环,竟仿佛见到了不受待见的自己一般,心下便软了三分。说到底,许多事情,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谁也说不得谁的好坏。“环表弟过来可是有事?”
贾环吭哧半天,方对林珏道:“我来年预备下场一试,年后想趁着林表哥在家休沐的时候过去一趟,求林表哥指点指点文章。”
林珏记得早先便听说贾环要下场的,只是瞧着这模样,难道上一次竟是落榜了?看了贾琏一眼,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林珏便笑应了贾环,又对贾琏道:“前次听兰儿说也要去我那里,只是我一直不得闲,也未特意请他。表哥过几日有闲了,便带着环表弟和兰儿一道过去,咱们兄弟一处说说话,也省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不好意思。”
贾琏笑道:“那林表弟可得预备了好酒好菜等着我,否则我可是不去的。”
林珏笑,“表哥且等着吧,必是要表哥欢欢喜喜地来,心满意足地走。”
笑谈几句,宴席开始,食不言寝不语,众人方各自落座,暂且先用饭食。
待晚些,先后院儿都散了,林珏接了黛玉出来,一同回了林府不提。
头一年林家虽算的出孝,到底未到整年,并未彻底除孝,因而过年亦是不好大办。
今年林家兄妹除了孝,林珏亦考中探花,虽有贾雨村参劾林家一事,却不过是小波澜罢了。顺顺当当的一年过去,黛玉又定了亲,林家新填一丁,这些都是大喜事,林家在京中的第三个新年,亦要办的热热闹闹。
新年一大早,林家下人天未亮便起了,二十四那日已经扫过尘了,今日主要便是熬浆糊,贴春联。
林家的春联,从大门对子到各屋门对子,都是林珏亲自写的。林珏这边成了一对儿,那边下人便直接贴了出去,便是井沿儿,亦被贴了个井泉大吉。有那胆子大些的下人,亦去托了林成总管,求了自家大爷的一个“福”字,贴在自家孙孙的额头,念叨着:这是探花郎的福气,定要沾沾,将来也要考探花。
林珏知道后哭笑不得,少不得又写了不少“福”字,家里下人各个都有,尤其身边伺候的,每人更是得了两个,都贴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青松跟青桐一间屋子,两人各得了两个,青松左瞧瞧右瞧瞧,拉住过来给林珏拜年的青华,硬是强买强卖,用两个“福”字,从青英那里刮了一块碎银子出来。
青华捂着荷包,看了眼硬被塞进自己怀里的红字,哭笑不得,大爷今日心情好,自己一进屋,便被塞了一打“福”字,如今青松竟也有样学样。不过大爷的是免费送的,青松却是强买强卖的。今年庄子里遭了灾,大爷免了两年的佃租,农户很是感念大爷恩德。如今大爷又赏了“福”字给农户,那些人家还不定怎么感激大爷呢。
青华亦是庄户出身,如今娶了媳妇,被大爷放出府去,赏了不少银子,又帮着置办了几百亩良田,自己也做了个小地主,勤加劳作,生活自只有更好的。两人是打小的情谊了,青华嘴笨些,却一直知道护着林珏,林珏又不是白眼狼,虽青华尊他为主,他却是一直将青华当做亲人来看待的。
青华走后,陆续又有几个管事过来拜年,林珏一一接待了,家中有高堂的,便赐了几个“寿”字,有子女的,便赐了几个“福”字。贵贱不提,却是一份体面,不过几个红字,便打发得这些管事们乐呵呵的。林珏不禁大有一种自己赚到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