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名分上都是兄弟,又怎么好意思这会儿张嘴,说自己想出去做官?
小叔子这件事,实晦气!
“罢了。”谢长盛自我安慰道:“礼哥儿和信哥儿还没长大,将来依附家里地方多得很,读书、娶媳妇,谋求官职,哪一样不靠家族出力?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盛二奶奶心里不痛,就想找点让自己爽,冷笑道:“老五媳妇才十七,这么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气要生。”语调悠长,说不出幸灾乐祸。
谢长盛斥道:“瞎操心!”
晏氏也没想过,自己会十七岁年纪守了寡。
丈夫再不着调不成器,也是丈夫,没了他……,自己和儿子孤儿寡母,将来日子可怎么过?她满心都是担心儿子,倒没想过自己。
可是,晏夫人却不这么想。
谢长瑜死讯放了出去,做法事、祭奠,晏夫人过来吊唁时候,陪着女儿落了一阵泪,悄声问道:“你可想过以后?”
晏氏茫然道:“以后……?自然是守着锦哥儿好好过。”
“你这丫头!”晏夫人急道:“我说得是你!锦哥儿总是谢家人,没有你,也有人把他照顾好好,可你呢……”一串眼泪掉了下去,“我儿,你才十七岁啊,这辈子才开始……,怎么这么命苦?”
“娘……”
“都怨你爹!”晏夫人满眼伤心,哭道:“一心只想着自己仕途,全不顾女儿死活,执意要结这门亲,偏偏姑爷又是个……”到底死者为大,难听话没再多说,“傻丫头,你就不想想自己吗?”
晏氏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母亲意思,摇头道:“没想过。”
晏夫人垂泪道:“你若不是十七是二十七,又或者……,姑爷是个值得守,我也不说这些没节气话。”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可是你自己说,他哪里值得你去守?再者说了,锦哥儿还是个奶娃娃,往后你要吃多少苦,才能有个出头之日?”
晏氏摇头道:“娘……,我还没有想过这些。”
“有你吃苦日子!”晏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心疼拉起女儿手,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也罢,这件事总得过些日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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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瑜死年轻,来吊唁客人都不敢多问,只有宋氏问了女儿,“好好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初盈回道:“原有些神智不清,也不知道是那天突然好转,他自己闷着不说,还指使了丫头出去,然后就……”
“哪有这么蠢丫头?”宋氏皱眉道:“屋里还有个病人,说让出去就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混到爷们屋里。”
“是个通房。”初盈解释道:“原先就是老五身边伺候,后来苏姨娘进了门,老五媳妇才给她开了脸。”顿了顿,“老五总说看见苏姨娘了,那丫头难免有些害怕,又想着是门外面,一有动静就听见了。”
“这样……”宋氏点了点头,“也是,好好谁会想着他会去……”底下话没有说完,反正这件事也不好多提,转而道:“我瞧你婆婆伤心厉害,唉……”
都是有儿女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想一想就明白了。
“还有你。”宋氏看着又见消瘦女儿,叹气道:“你婆婆病了,做嫡长媳不能不去伺候,只是你这身子……,可别再累坏了。”
从前水莹莹白皙面庞,现依旧白皙,却失去了水润鲜妍,轻飘飘,又因为穿了一身素,越发看着单薄纤细,叫人心疼。
偏偏上有老、下有小,还得担起后宅里担子。
“没事。”初盈浅浅一笑,柔声道:“说是伺候,端茶倒水都有丫头们,不过是递一下手而已。”想起丈夫微微蹙眉,“倒是长珩,我也没好法子开解他。”
宋氏叹气道:“毕竟是一母同胞兄弟。”
转念想到,谢家现一片愁云惨雾,死了,又是姑爷亲兄弟,而且亲娘还病中,短时间内应该没空闲心思,女儿反倒能过一阵清净日子。
或许……,反倒容易养好身体一些。
只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再说女儿婆家出了丧事,终究是不痛。
可惜了谢长瑜,若是活着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安逸享乐,就跟傅家二房一样,总有长房照顾着,……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分开。
初盈等着丈夫回来吃晚饭,哪知道等到天黑还没回来,不免担心,叫了甘草,“让厨房人晚点开饭,我过去看看你们大爷。”
猛地一起身,一阵头晕眼花赶忙慌乱抓人。
“奶奶!”甘草扶住她,担心道:“书房那边水气重,奶奶身子骨弱别去了,我去请大爷回来就是。”
简妈妈却道:“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初盈摆手,——小叔子才死,婆婆病倒,自己要是这会儿叫大夫,不知道还以为故意装病,说出去不知道生多少口舌。
简妈妈心里也是大致明白,眼下确不是请大夫好时机,只能留心观察着,不免有些焦躁,——本来大夫还让好生静养,可是眼下哪里能够?无奈道:“奶奶歇着,我过去看看大爷。”
正说着,就听外面小丫头喊道:“大爷回来了。”
初盈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
谢长珩淡声道:“宫里送出来消息,太后薨了。”——
如果兄弟没有去世,母亲没有病倒,自己或许还能高兴几分,只是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家事都乱成一锅粥了。
一想到年纪轻轻去世兄弟,心内又是一阵绞痛。
“太后薨了?”初盈怔了怔,不会是……,反正太后这一去,对傅家、谢家都是好消息,对皇帝也是,孙家牵绊再也不复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龙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