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心

之后，他再无头疼毛病。但之前每一次发病情形，却愈发清晰浮现。

    曾经卡洛周心就像沉浸血地狱中，夜夜被亲人莫名其妙死亡折磨得梦魇。渐渐，嗜血冲动难以抑制，就像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着他脑袋。

    原始满足，能够令他痛楚减轻。但还不够。直到身下女子奄奄一息如花朵枯萎，那痛才减轻。

    于是买来贫穷而干净少女，他安慰自己——他支付了比她们本身昂贵价格，不是吗？

    现，他恢复了机械人身份，一切丢失时间，都是无法与能量场特别合拍躯体，失控状态或危机状态自动程序，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无罪。

    可是每晚，都梦到那几个无辜女人。

    鲜血淋漓。

    令他机械灵魂都喘不过起来。

    对叉妹说出心中秘密，他却并不后悔。他觉得光是看到叉妹当时脸色大变，他心里就蛮爽。这是这丫头，大概从此会害怕他吧？

    接下来几天，叉妹果然老老实实呆房间里，整天不见人影。他也没心思瞎混——孟熙琮重现身，他做了一个影响全局决定，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

    明天就是邢曜加冕典礼。

    管安排好一切，这晚，邢麒麟却客厅，拿着遥控器胡乱换台；安静不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个人折腾到了半夜，转头却看到叉妹房间灯还亮着。

    心念一动，起身走到她房门口。

    黑色大床上，叉妹穿着样式保守淑女睡衣，盘腿坐正中央。

    二十寸悬浮液晶电脑画面，映得她脸五光十色。黑发雪肤却愈发干净清莹。她瞪着美眸，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居然连他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麒麟目光往屏幕上一扫，满满一版消息都有同一个关键词——

    “卡洛周，周氏集团独子，执掌金融商业集团，但各界认为其贩卖、制造军火牟利……”

    “周氏集团董事长于半山别墅饮弹身亡，周夫人不知所踪。警方透露，该起枪杀案极有可能牵扯周氏集团隐秘……年仅二十卡洛周接管周氏集团……”

    “尊贵机械少将邢麒麟阁下，也就是昔日周氏集团卡洛周，今天前往和平星球视察狂野生产情况……”

    ……

    “你查我？”很平静语气。只是普通网络搜索，根本算不上查。

    可叉妹却出乎麒麟意料镇定，双眼映着屏幕光，仿佛满眼星光，静静看着他。

    “你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机械人？”

    “嗯。”他走到床边坐下。他发现跟这个尤物小丫头呆一起，成功减轻了自己焦躁感。

    “你不是故意杀父母吧？”她忽然点开一则闻。

    麒麟沉默。

    闻正是关于麒麟父母身亡报道，下面附了张现场照片。那引人注目尸体周围，站了许多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侧脸。

    那侧脸棱角分明，蓝眸中盛满泪水，悲伤仿佛要随着泪水满溢。

    叉妹手指，就指着那个侧脸。

    “虽然照得很丑，但是一定是你。”叉妹见他神色怔忪，默默关掉那则闻，道，“机械人，你对人类了解还是太少。真杀了自己父母人，才不会用你那种难过得要死掉语气提起。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父母希望就是儿女过得好，你要好好活下去，他们天国就会开心了。”

    “你脑子，一直这么缺根弦吗？”麒麟忽然问道。

    “嘎？”

    麒麟将眼中湿意压下去，笑着将她抱起，放自己面前。

    “我可是你仇人，你不喜欢机械人。你应该盼着我难过，盼着我死。”麒麟深深望着她，“为什么关心我？”

    “我看是你脑子缺根弦吧？”叉妹特别鄙视看他一眼，“我恨你，不代表我要自己堕落为小人！而且我告诉过你，老子是个特别孝顺人。老子只是不希望你自以为是抹杀跟父母感情。那样他们天国多么伤心——老子才不关心你。”

    “女孩子不要爆粗口。”麒麟微微皱眉。

    “我擦，老子就要……”

    麒麟等就是她不听话，冰冷唇顺势而下，惩罚般重重封住她抗议。

    次日凌晨。

    叉妹呈大字型瘫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好吧，她觉得昨晚那个吻，跟平时麒麟吻，有些不同。

    虽然平常麒麟心情好时，也会她身上揩点油，抱着她亲亲摸摸。但也就是浅尝即止，她全当被狗咬了。

    可昨晚，他似乎很不同。

    平时，麒麟总是笑嘻嘻或者阴测测，不像个机械人，倒像个纨绔子弟。可昨晚，他将她压床上，重重吻她。那是个怎样吻啊！青涩如叉妹，居然也从那个吻里，感觉到他阴郁、绝望和渴求。

    一个吻怎么可以传递那么多情绪呢？直到麒麟意犹未松开她，眼神深深看了她半天，才离开房间。她还是不明白，麒麟想什么。

    可就算不明白，她也耻辱发觉，自己竟然一晚上都想那个令自己气喘吁吁深吻，想起麒麟黑色短发下蓝眼睛分明纯净如湖水。

    呃，还有她身体，因他热吻时温柔抚摸，不可抑制湿润反应。

    她这辈子原来梦想就是嫁一个肌肉发达忠诚可靠纯爷们儿。可她现居然觉得，当时麒麟很爷们儿！

    叉妹被这个吻纠结了。

    她很烦躁，自己居然对一个机械人、一个禽/兽有了感觉。她想一定是因为自己怜悯那个众叛亲离卡洛周，怜悯他懵懂疯狂和绝望。

    一定不是因为麒麟，那个强大、阴郁机械将领。

    为什么他名叫麒麟呢？这个名字念嘴里，居然有几分落寞感。她觉得也许他就像一头上古神兽，孤独人间沉睡千年。一朝醒来，物是人非，却要背叛自己曾经深爱一切。

    比人类还要可怜。

    叉妹忐忑等待麒麟归来。她觉得必须验证一下，自己对麒麟是毫无感觉。只要再见到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是恨他。

    可一连几天，麒麟都没有回来。

    这几天，她却从电视看到，机械之王颁布了法令。这法令好得不可思议，和平平等时代再次到来。

    可是麒麟呢？

    她想起电视转播机械王加冕仪式上，那个站五千机械人前面两个机械将军身影。

    她从来不知道，机械形态麒麟，是那样。

    坚硬金属轮廓，刚直身体线条。赤红双眼血一样美丽，而他脸，那样漠然。漠然得好像从无感情，不会笑，也不会哭。

    是吗？

    她默默想，那就是麒麟第一次醒来时感觉吗？原来他是机械人，原来他不是人。他像机器一样麻木无情，曾经一切都属于卡洛周，而不是邢麒麟。

    为什么……她觉得他越来越可怜了呢？

    她觉得麒麟说得没错，自己脑子里就是缺根弦，就是经常烂好心。所以才会对这个恶劣机械人，心生怜意。

    可是现，他哪里？是被当成战犯逮捕？还是死于那戛然而止电视转播信号之后？

    别墅机械警卫守备如常，只是这几天叉妹恹恹，也不想出门。

    夜里睡得浑浑噩噩，却忽然感觉有一只冰冷手，抚摸自己脸。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麒麟。正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

    然后，她做了个两人都没想到举动——她竟然胆大包天抬手，朝他脸摸了回去！

    其实她不是要摸回去！只是电视上看到他金属模样，现又看到人模人样他，她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要摸那脸是不是真。

    柔软指尖，滑过麒麟英俊脸。仿佛春风缓缓拂过，令麒麟脸绽开一个浅浅笑容，温柔俊朗得仿佛优雅天神。

    “小叉叉……”他轻声道，“我协助王，促成了人类和机械人和平。我想天国父母，会为今天我骄傲。”

    叉妹微微一愣，已明白他轻描淡写背后挣扎和惊险。

    看着他如阳光般朗润笑颜，她心中那点痛和恨意，也不争气烟消云散。

    好吧……她懦懦道：“那你跟我道个歉，放我回家，对了还有你欠我钱——我就原谅你。”

    麒麟灼灼盯着她：“我道歉……对不起。当时情势紧急，为了救孟熙琮老婆，我必须找个女人，满足邢毅指挥官。而你太漂亮了，没有比你合适人选。”

    叉妹轻叹口气：“……其实就算不是你，估计过几天我也逃不出矿老板手心，不然一家人怎么活？”想到这里，她对他怨恨又淡了几分。

    “矿老板？”麒麟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叉妹没发觉他那笑中冷意，踌躇等他开口放自己走。

    四目相对。

    “明天我就送你走。”麒麟静静道，“我们都该得到解脱。”

    “……谢谢你。”叉妹觉得自己道谢挺没底气。

    “嗯。”麒麟忽然张嘴，一下子咬住她中指。这一咬仿佛有电流，从她指间，酥麻微痛传来，一直电到她心里。

    “你干什么？”她竟然发现自己声音有点低哑。

    “你摸了我这么半天……”他含住一直他脸庞流连手指，“机械人也有人类平等权利，哪能白摸？给我一点回报。”

    叉妹不知道，麒麟要“一点回报”，怎么会变成又一个深深热吻？甚至比之前那次还要令人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后来又怎么一起倒床上？他哄她说再亲亲脖子就放开她，怎么亲着亲着，就不想放开？

    再后来，他完全进入抵死纠缠时，却有一刹那懊恼神色。

    “我当时怎么会把你送给邢毅？”他一点点吻干她因愉悦痛苦而泪水，“小叉叉，都是我错……原谅我，原谅我……”

    仿佛要验证自己后知后觉所有权，他很生猛很持久，只令叉妹痛想要死去。

    只是当他终于抱着她，沉沉入睡。叉妹他怀里，睁着眼望着他心满意足放松睡颜，却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麒麟，邢麒麟。她一遍又一遍，默念这个名字。

    这晚他，不是那个高高上机械将军；也不是痛苦选择和平平等英雄。

    他只是个大男孩，有点赖皮哄着她上床；期待她激烈反应；还有强烈占有欲。

    可按照之前他随意提及模拟原理，今晚所有一切，都跟卡洛周有关，跟麒麟无关。他身体是模拟，情绪是模拟，高朝筷感都是模拟。那具年轻强壮而富有激情身躯背后，只有一个冰冷麻木金属机械人，永远不老，永远不死。没人会真心爱他，大概他也不会真心爱任何人。他把自己当成人活着，却永远成不了人。

    那么……如果她爱他，如果她不计前嫌爱他，他会感觉到幸福吗？不是模拟幸福，不是卡洛周幸福，而是那个冰冷机械金属人，邢麒麟。

    麒麟，你会幸福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五四青年节，也是叉妹生日。故放上麒麟叉妹番外庆祝，叉妹，有麒麟爱你，就忘了邢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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