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轻轻的环住左川泽的脖颈。
然后,左川泽的手臂扶住她的背部和腿弯,轻巧地将她抱起。夏侑美把脸靠在左川泽的的肩膀上,慢慢的闭上眼睛,帽檐掩去了她大半的面容,可露出的小巧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依旧显示出此刻她的虚弱。
门再次被打开。
阿言和小白看到的时候凑上前去,想说什么,却被左川泽轻轻的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看到夏侑美苍白的脸时,所有的话都隐在了喉咙里,只能恨恨的咬牙攥拳。
“教官……”方池看着被左川泽抱出来的夏侑美,呐呐地喊了一声。
左川泽感觉到夏侑美的身体一僵,然后环着他的手臂颤了颤,头在他的肩上埋得更深。左川泽抱着夏侑美的手更紧了几分。小白伸手拉住方池,然后,看着左川泽把夏侑美抱走。
方池的脑袋上挨了一下,他捂着头,有些委屈的看向小白。
“喊什么你喊,最担心的都没见怎么样,你喊什么?”小白瞪他。
“我只是担心教官……”方池委委屈屈地说着。
然后,小白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迈开了步子,离开了心理小组的这栋办公楼。
左川泽抱着夏侑美的手很稳。他并不着急回去,而是一步一步踏的极稳的缓步而来。等到出了办公楼的时候,夏侑美感受到风将雨水吹过来的湿凉的寒意。她慢慢的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下雨了。”
“嗯。下雨了。”左川泽应着夏侑美的话。“想去看雨吗?”
夏侑美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嗯。”
然后,左川泽笑了笑,继续超前走。“那我带你去看雨。”
“好。”夏侑美把头靠在左川泽的肩膀上,长发被风吹起,被已经明显变小的细雨打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白跟阿言站在办公楼外看着他们。“队长要带小师妹去哪儿?那不是办公楼的方向。”
“那是517峰顶的方向。队长要带小师妹去517。”阿言平静的说道。
“队长疯了?!这会儿去517,小师妹回来不大病一场才怪呢!”小白不禁有些着急。
阿言把手扣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跑过去阻拦。“队长没疯。这种情况下,大病一场也总比心里的结无法打开强得多。队长有办法,现在也只有他能治愈小师妹。让他们去吧。告诉兄弟们,谁也不许上517。”
小白一愣,最终点了点头。
左川泽抱着夏侑美经过宿舍楼楼下的时候,全队所有的人都趴在窗户那儿,默默地目送他们的身影经过。
在风雨中,他坚定不移地抱着他的爱人,每一步都踏的铿锵有力。军靴踩在积攒了雨水的微微凹陷的地面上时,溅起的水花像是破碎了一地的美梦,在晶莹透明的雨滴落下的那一刻,全部盛开。
易明他们在办公室里,亲眼目睹这一幕。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窗框边冰冷的窗沿,即便是风雨吹进了屋里,也毫不在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左川泽抱着夏侑美缓步前行的样子。
“老三,如果弟妹有什么意外,老幺会垮吗?”
“我不知道。”丁三的声音带着沉重。“像老幺这样的男人,或许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他压垮了。”
只是,这话落音的时候,两人的眼睛里,都闪现出同样浓重的担忧。
“我跟陈然他们是同一批兵,都是陆大亲手训出来的。”左川泽抱着夏侑美,沙哑微沉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慢慢的响起,伴随着沙沙的雨声,落在夏侑美的耳中。“第一年出任务,我们同一批的老六就没了,回来的那天,也是这种天气,陆大带我们打了一夜的枪。”
“书上说,存活下来的人,会有负罪感,内疚感和自我否定。并且要适当的通过某种方式引导当事人抒发出这种情绪。”夏侑美靠在左川泽的肩膀上,轻轻的开口。
“对。所以在那一夜的打靶之后,我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各自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又上了战场。”左川泽低下头,看看帽檐遮住的夏侑美的脸。“我也想让你哭一场,擦干眼泪你就又活过来了。”
夏侑美轻轻的闭上眼睛,她略带着颤抖和微哑的声音说着。“我哭不出来。阿泽。”
亲眼目睹了战友牺牲,幸存下来的人,是会有负罪感,内疚感和自我否定。可那不是我。阿泽,你不明白,对于我而言,我并非是幸存者。而是这一切的起因。作为‘红鹰’我早已明白自己注定为卧底的身份。可是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的枪口将对准的,是我的战友。
在陈队亲口承认他是被‘毒蝎’收买的卧底的那一刻,在我看到队长以及他冰冷的枪口对准我心脏的那一刻,我开始迷茫,开始摇摆。我甚至不确定,我所坚持的信念,究竟是对是错。我所信任的组织,让我将所有人都列为怀疑对象,其中包含了你的时候,我开始想,我这种做法究竟会不会得到惩罚。
即便是最后陈队不牺牲,即便是当时加工厂里没有那一颗炸弹,我也早已在出发之前,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卧底不可能活着走出那间厂房。没有人能够接受,那个当了一辈子兵的人,最后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你不能,我不能,陆大不能,组织更加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会选择让他以烈士的身份长眠,瞒下这个秘密,咽下这个秘密,封存这个谁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可是,当我看到你将他背起,纵然是想亲手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也绝不想让他丧命的时候,我便再没办法拿起枪,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无法完成任务,那就是失败。身为‘红鹰’的队友,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所以,那一刻我选择对你说再见。只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所以,我拒绝心理测试,拒绝贺队的催眠。只怕会将我丑恶的内心,泄漏于众。那一刻我想,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人非草木,我更不可能对你的感情视若无睹。当我为了你而动摇对组织信念和命令的那一刻,我怀疑着,我究竟还是不是一个兵。
从夏侑美的脖颈中露出的一截红色的线绳被雨水淋湿,贴在她的皮肤上,冰凉冰凉的。
夏侑美伏在左川泽的肩上,微微的打了个颤。被左川泽宽大而温暖的怀抱,短暂的驱赶了周身的寒意。
左川泽抱着夏侑美登上了517的峰顶。然后在草地上,他把夏侑美放下来。
他们拥抱在被雨湿濡了的长草的地面上,抵死的纠缠。急迫的连衣衫都来不及退下。左川泽将夏侑美的腰带解开,拉开她的防线,便用力的挺.入。他的手用力的掐住夏侑美的腰,蛮横地将自己嵌进她的身体里,仿佛要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灵魂挤进她的世界。
心底里从前一夜的凌晨就开始冰冻住的东西,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他滚烫的身躯给捂住开始融化。
夏侑美感到了切切实实的痛楚,她呼之于口的,是近乎与痛楚的呻.吟,可是却将腿毅然的缠上左川泽的腰身,狠狠地迎合。痛吗?痛吗?痛就对了。
可是,不够,还不够。
夏侑美的手指紧紧地揪住旁边的草叶,那些碧绿色的叶子被她纠缠的断裂开来,翠色染上了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左川泽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抱着我,来,抱着我。”
他拉起夏侑美,在她坐起的那一刻,他的军帽从她的发上滚落,掉在一旁。雨水从天空滴落下来,雨点落在帽中。可是,谁也无暇去管它。
夏侑美紧紧地抱着左川泽的脖颈,紧密的跟他贴合在一起,让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嵌入的更深。当疼痛逐渐的散去,蚀骨的快感一股脑地在身体里炸裂开的时候,夏侑美和左川泽紧紧地抱在一起,没有一丝的缝隙,仿若他们从起初就是一体。他们的身体如此的契合,他们的呼吸交织起伏。
“想要吗,侑美?”左川泽勒紧了她纤细的腰。
夏侑美抱着他的肩膀,微微的点头。
“好。”左川泽顺从地抱紧她,一寸寸的蠕动。他感受着她瘫软下来的身体将他绞的更紧。他们忘情的接吻和缠绵,早已经忘了天地是何物。“你想要我就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左川泽低沉的声音在夏侑美的耳边响起。
她的额头抵在左川泽的肩头,终于是落下泪来。“你怎么这么好,阿泽,你为什么这么好……”她嘶哑的声音中是出现了一丝破碎了的颤音。亮银色的指环从她敞开的领口中滑落出来,吊在外面,在上下伏动的时候,破碎的光洒落下来,就如同是她滴落下来的泪,碎了满身。
“不要离开,阿泽,不要离开我……”
左川泽堵住她苍白的唇,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地亲吻她。他亲吻她被雨打湿的眼眸,连着眼泪和雨滴一起含进口中,尽数吞下。
在那一刻,左川泽认为这便是他全部的感情了。自私而又疯狂的全部欲.望,不需要遮挡不需要掩藏地暴露在天地之间。只要她,只要她一个,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不用去思考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用去想还要经过多少的苦难。只要把她拥抱在怀里,他的心就已经全部的被填满了。
“傻瓜。”左川泽哑着嗓子紧紧地抱住她。“我这一生,只为一人。不管你如何,我都会护你到底。生为一人,死为一人……”
然后,在他的话没落之际,夏侑美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将他的尾音堵在了口中。
怎么会让你死,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夏侑美将自己全部献上,仰躺到铺在草地上的左川泽的军装外套上时,她睁开眼睛看向越下越大的雨幕。雨滴落进她的眼睛里,伴随着她的眼泪肆意的流淌。
只这一句就够了。已经足够了。在我们入伍的那一天就已经宣过誓,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哪怕队友在我们的身边相继倒下,你我的心里也要背负着悲痛,握紧手中的枪杆,坚持着走下去。而在此时,只要有你还在我的身边,就已经足够。这辈子,便再没有遗憾。
当天上的闪电照亮了这间山谷,雷声踏着倾盆大雨隆隆袭来,彻尾的黑夜也彻底的将缠绵在山巅上的两人淹没。
夏侑美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酸软到连手也抬不起来。
她有些干涩的眼睛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左川泽的休息室里。
苗淼来看她,趴在她的窗前,眼泪憋在眼睛里直打转。“姐姐,你睡了整整一天。而且高烧不退,总算是醒了。”
夏侑美想着,怪不得她觉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姐姐,队长说,你醒了的话,就让我告诉你,陈队的家人来了,昨天来的,已经火化了,今天就走。”
夏侑美的眼神顿了一下,然后她动了动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往身上套衣服。
“姐姐,你做什么?”苗淼的表情有点慌。
夏侑美的神情不变,黯然地说。“我去送送陈队。”
陆远的办公室里,陈然的老婆和儿子相偎着坐在沙发上,暗自垂泪。
“嫂子。”左川泽递了杯水过去。
陈然的老婆应了一声,擦去红肿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对他点了点头。
“原本是该有个追悼会,但是这次任务特殊,严格保密,所以只能……”陆远的神情沉重,目光悲痛。
陈然的老婆点点头。“陆队,我知道,我都懂。老陈当了一辈子的兵,我们都明白。”
“有什么要求吗?”陆远看着她问道。“有需要的你就说,队里都会答应的。”
“没有,没了。”陈然的老婆摇了摇头。“让我把他接回家吧。”然后,她拉过身边的儿子,孩子懵懂的眼神里,还不懂为什么妈妈哭的伤心,而叔叔伯伯们一脸悲痛。他看着那张黑白色的照片,和黑色的匣子,只是恍恍惚惚的意识到,昨天还躺在床上安稳睡着的父亲,现在被装在这只匣子里,并且永远不会醒来。慢慢的,他的头低下去,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啜啜地出声。“妈妈,我想爸爸了。”
陈然的老婆竭力抑制着哽咽,把儿子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安抚着。“妈知道,妈知道,爸爸完成任务就会回家了,乖啊,乖。”
易明转过头去,他扶着丁三的肩膀,不忍再看。左川泽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泛出青白色。
“走吧,走吧。”陈然的老婆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陆大,让我接他回家吧。”
陆远抱起那只黑色的匣子,沉痛的说道。“让我送他一程。”
“哎。”陈然的老婆点点头,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然后一手拉着儿子的手,一手护住他的肩膀,跟在陆远的身后。
走廊里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
他们走出办公楼的时候,陆远的脚步停了下来。办公楼外,全体‘幽灵’的队员整齐的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尽数带着沉痛肃穆的表情,眼神里均透露着悲痛的不舍,这铁一般的肃穆和沉默。
“敬礼!”三个中队长走到队伍的面前,随着左川泽的那一声敬礼,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抬起右手,行起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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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个心啊,一抽一抽的……陈然一路走好,纵然是错误,这一刻也全部烟消云散,没有人会记着你的错,只会记得,你是个当了一辈子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