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眠走到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肩头滑落的发丝拨到了一边:“崇华帝错就错在太过自大狂妄,以为眼中所看到的便是真实。这十几年的江山他坐得太稳固,稳固到了连戒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穆天凰表面看来不是个好的诸侯王,似是与沧浪王别无二致,实则城府很深,自他即位以来便一直很主意军队训练,如今素荒兵强马壮,若想要将他除去,怕是不易。更何况……”
“你也会派兵支援他,是吗?”白芷姻问。
“那是自然,我需要他的兵力,怎会让它们白白毁于崇华帝的手中?”
“如此,此次便不需要天机阁出手了。”白芷姻站起了身:“你心中既然已有了计较,今日还来天机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牧眠看着她:“只是路过,看到你坐在窗前,便上来了,想看看你。”
白芷姻收回了目光:“你爱过百里长歌吗?”
秦牧眠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思考了片刻,方才慢悠悠道:“爱过。”
“既然爱过,又为何狠心至此,要将她作为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生生葬送了她的性命?”白芷姻冷冷问道。
秦牧眠的眼中现出一丝痛楚:“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可没想到……”
“没想到你也有算漏的地方,是不是?”白芷姻道:“我一向认为这世上,万物皆可拿来博弈,却不信真真会有人将自己的挚爱拿去做了赌注。你知道你为何会输吗?你输就输在用错了筹码,你的对手亦是个男人,且冷静如你,自然轻易便看破了你的局。所以,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的终究会是长歌的性命。”
“你竟然早就看出……”秦牧眠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只有这样,方才能平息心中的震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芷姻冷眼看向他:“你两次将长歌置于死地,长歌被你爱着,何其不幸。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如今看来,你不过也是那众多薄情寡义之人中的一个,而且在我看来,当属翘楚。我白芷姻何德何能,于此时承蒙大瀛未来君主的青眼有加,不知这究竟是一桩幸事,还是一桩祸事。”
看到她凄凄然一笑,秦牧眠上前将她冰凉的手握于自己掌心中:“只因近些日子,你与她益发想象,有时我竟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影子。”
白芷姻身子一顿,面容愈加凄凉:“原来你竟是将我当成了她。”
原来秦牧眠的心中竟从未有一刻忘记过百里长歌,只是于此时知道,为时晚矣。
白芷姻低头酝酿片刻,两团水雾便自眼中弥漫,堪堪碎落在秦牧眠手上:“原来我不过是个替身。”
秦牧眠顿时慌乱,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情动,捧了她的面颊便俯身吻去,生生将她的呜咽尽数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将她的悲伤尽数化尽自己的血液里,用那化骨绵掌,揉碎了一生情意。
良久,他方才将她松开,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秦牧眠退后两步:“对不起。”
白芷姻看也没看他,背过了身去:“我心中只容得下一心一意,若你能将她彻底忘记,今夜子时,我在房中等你。”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背影清冷,浮光曳地。
哼,秦牧眠你说你爱过百里长歌,但是你给过她什么?
看着白芷姻离去的倔强身影,秦牧眠恍惚中又看到了百里长歌那个倔强的丫头。
在离别的那十年里,秦牧眠虽然没有去看过长歌,但是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还记得那一年……
建宁十年五月,锦灰山庄的百花重又开了,百里长歌和秦牧眠一别十年,再也没有见过面。
琢玉轩里,兰花依然开得好,长歌坐在秦牧眠屋前的台阶上,手中抱着一盆新开的兰花,望着门口怔怔地出神。
“眠哥哥,兰花又开了,你还是不愿回来么?”
她自言自语着,眼前闪过一抹绿色,她眼中寒光闪过,已出了手,不料来人更为迅速,从她头顶飞身而过,长歌恰扯下一片衣角,她旋即抱起兰花腾空而起,素手轻挥,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向来人命门刺去。
“哎呀!长歌饶命!”剑端传来一声惊呼。长歌立刻收了力道,剑恰在绿衣的眉心前停住了。
“我说长歌,你出手可越来越狠了。”绿衣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剑,抽了口冷气:“你别总拿剑指着我啊,怪吓人的。”
长歌笑了,收回了剑,重又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嗔怪道:“谁让姐姐每次来都无声无息的,害我以为是刺客,你下次好歹弄出点声响来,好让我知道是你。”
绿衣挨着她坐了下来:“是花哥哥不让嘛,他说要将功夫练在平时,学会来去无声,不让人觉察到我的存在。”
“花娘娘的话你也听?”长歌十分不屑:“你看我就不听他的话,他不一样拿我没有办法?”
绿衣轻轻笑了:“瞎说,你每次跟他顶嘴吵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乖乖去练剑,花哥哥就是你的克星呢。”
“他是我的克星?”长歌怪叫:“姐姐不要弄错了,我才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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