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洵抬手将帷帐掀开,小小身影却捂着耳朵,随之往更深的黑暗中躲了躲,夏侯洵蹲下身来将她的脸扳正,却见清冷泪痕在巴掌大的面颊上流淌遍布,该是有多深的恐惧才能引她如此哭泣?夏侯洵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是我,梓莫,莫要害怕!”
梓莫方才将他看清,身子便不再抖了,她咬着唇将眼泪逼了回去,倔强地不愿再发出一声呜咽。
连倔强的方式也一模一样,她二人,还真是相像。
夏侯洵抬手替她擦去泪痕:“怎么躲在这里?”
梓莫摇了摇头,不愿说话,夏侯洵正在疑惑,外面有是一阵轰隆声过,梓莫尖叫一声,抱头缩进了膝盖中。
原来是惧怕打雷。
夏侯洵将她从地上抱起,于她耳边轻声道:“我在呢,梓莫,你无需害怕。”
梓莫将头深深埋进他怀中,再不敢抬起,夏侯洵抱着她径直走向自己床榻,将她轻如一片羽毛的身体放了上去,拥着她躺下。
“怎么,是怕打雷?”夏侯洵问。
梓莫脸红了,倔强道:“谁说我怕打雷?我不过是,不过是不喜欢雷声。”
夏侯洵看她狡辩的模样,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在我面前,你可以实话实说,不用伪装。”
梓莫垂下了眼帘:“我不过是有一点点怕打雷。”
夏侯洵没有做声。
梓莫抬眼看了看他,又飞快垂下眼帘:“好了,我承认了,我是怕打雷的,很怕很怕。”
夏侯洵失笑:“我以为你会装得再久一点。”
梓莫脸更红了:“我才没有装。”
夏侯洵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问:“梓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怕打雷?”
梓莫别过脸去:“就是怕了,没有为什么。”
夏侯洵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告诉我,我想知道。”
梓莫的眼神盯着床帏上绣着的一柄如意,想了想,方道:“我小的时候,那时身边还有爹娘,在一个雨夜,村中来了一伙强盗,将村子屠尽,我被爹娘藏在房前的谷垛中,亲眼看着强盗的刀砍向爹娘的脖子,那一晚的天也如今日一般,电闪雷鸣,我在谷垛中就听着这震天的雷声,看着不远处爹娘的尸体,挨到了天亮。从那一天起,我便怕极了打雷,只要一打雷我便能看到爹娘惨死的模样,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语气平静,似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夏侯洵却听得心中波澜频起,手中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将梓莫拥得更紧。
“你放心,有我在,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允许。”
梓莫抬头望着他:“你是太子,为什么会带我回宫,我只是一个乞丐啊!”
“从今往后,你再不是乞丐。”夏侯洵说得斩钉截铁。
“你是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吧?”梓莫忽然问。
夏侯洵愣住:“你为何会这样想?”
“你将我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为你做事吗?我沿街乞讨的时候,见过一些人被买走,就是要让他们替买主做事,或者卖命,或者送死。”
夏侯洵的心忽然一滞:“梓莫,你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梓莫单纯的眼睛在他面前闪耀着晶亮的光:“可能对你来说,我的日子过得很苦,可是我却觉得很满足了,起码我能吃饱肚子,这已是恩赐了。”
夏侯洵眼眶一热,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庞:“从今往后,你会拥有最好的,我保证。”
梓莫的身子却向后缩了缩,企图挣脱开他的怀抱:“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乞丐啊,这些本不该属于我,我不过是恰好从你的马蹄下脱险,你怎么就将我带了回来,我不相信你的心会博爱至此,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对不对?”
夏侯洵的目光蓦地黯淡了下来:“我没有理由。”
梓莫坐起了身,抱膝看着他:“太子,你骗我。”
“不要叫我太子。”夏侯洵怒道。
他的声音如此暴怒,梓莫打了个哆嗦,再不敢看他。
夏侯洵叹息,将她重又拉回了自己的怀中:“叫我夏侯洵,梓莫,能这么叫我的,只有你一人了。”
他的眼神中满含祈盼,梓莫不忍拒绝,终是怯怯地唤了一声:“夏侯洵。”
夏侯洵忘情地闭上了眼睛:“再叫。”
“夏侯洵。”
“再叫。”
“夏侯洵。”
梓莫一声一声唤着他,夏侯洵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个女子,于毓秀山的山林中,于千媚楼的花海中,于端王府的竹林里,对他怒目而视,冷冷唤道:“夏侯洵。”
他无奈笑笑,原来他的记忆中,长歌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他竟还会觉得炽热。总以为长歌至少会在心中为他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却不成想她宁愿嫁给一个将死的病秧子未来守着活寡,也不愿给自己一个机会。她着实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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