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而亡,而太子妃的灵魂,早已住进了这个身体。
她觉得,瑾儿待她如亲人,于这水深火热的生活中相互扶持,所以,她不愿再骗她,她亦相信,即便瑾儿知道了实情,亦绝不会出卖她。
出乎她意料,侍棉的反应很冷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似的,她说:“公主,侍棉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了,瑾儿没有说,是因为瑾儿知道公主你对侍棉的真心。”
夏侯眉妩倒是愣住:“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是那日你去揽香亭赏梅,你折了枝梅花,对瑾儿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真正的公主,从不触景伤情,所以,瑾儿从那一天起便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了。”
夏侯眉妩苦笑:“那你为何不揭穿我?你不怕我是别有用心,不怕是我害死了夏侯眉妩?”
“瑾儿也曾这样想过,但是自从那日服侍了公主沐浴后,瑾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公主身上有块胎记,是蝴蝶形的,恰在后腰处,侍棉看到了那块胎记,所以便知道,这个身体仍是公主的。”
“你果然聪明伶俐。”夏侯眉妩道:“如今你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若气恼我自私而害了夏侯眉妩,我也无话可说。”
瑾儿忙握住夏侯眉妩的手:“公主,你待瑾儿的好,瑾儿都记在心里,瑾儿自小无依无靠,因着遇上了公主,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从前的公主对瑾儿极好,如今的公主对侍棉亦是如此,不论你的真实身份是谁,在瑾儿眼中,你都是瑾儿的公主,没有变过。”
夏侯眉妩抬手揉了揉眼睛:“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不想你竟待我如此之好,这想来应是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安慰吧!”
瑾儿伸手搂住了夏侯眉妩:“公主,你若想离开,瑾儿可以陪你离开。王爷他不是你的良人,全天下无人会狠毒至此,能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夏侯眉妩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离开?只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的。”
“若是如此,瑾儿便陪着公主。”
夏侯眉妩无奈笑了笑,近些时日来她体会的都是淡薄人情,不想瑾儿却能给予她黑暗中的一丝温暖,就像那凄冷的夜晚开出昙花来,仅是一现,她便也满足了。
秦牧眠倒是常常来看夏侯眉妩,每一次,都只是默默坐在夏侯眉妩的床边,夏侯眉妩眼上蒙着白绢,他不知道她是睡着还是醒了。因着每次他来,夏侯眉妩都只是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像极了没有情绪的人偶,秦牧眠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哀伤,瞬间让他脑海中铺展开来一个画面,用一个词尽可描述,便是哀鸿遍野。
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孩子,秦牧眠心中嘲笑,那孩子亦是我的骨肉,我都能平淡处之,你身为夏侯家的人,无心无肺,怎地仍会哀伤至此?
虽然厌恶看到夏侯眉妩那有气无力的哀伤模样,但秦牧眠仍是每日例行来探望她,不为别的,只为做足了样子,让崇华帝以为他深爱着夏侯眉妩,以为是对她呵护备至的。
伪装谁不会?秦牧眠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自夏侯眉妩小产的消息传入宫中,崇华帝的身子便因伤感而日益虚弱,几乎日日打发人来探望,补品更是源源不绝往王府搬,这其中亦包括从太子的景渊宫中送来的一株灵芝,一棵老人参。
不过,夏侯洵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来探望夏侯眉妩,倒是出人意料,夏侯眉妩以为,夏侯洵是放弃了。
可她却没有看见夏侯洵初听见她小产的消息时那一张震惊的面孔,彼时他正在教梓莫写字,他执了梓莫的手,握住那只纤细笔杆,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名字。
“这便是你的名字,有句诗云梓泽春草菲,便是你这个梓了。”
梓莫睁大了眼睛看着宣纸上的隽秀的两个字,小脸红扑扑的,很是惊奇:“我的名字,竟可以这样解释?”
她从不知道,名字里也是可以蕴藏一段春风的。
“你的名字很好,是谁起的?”夏侯洵问。
“是爹爹,他识得字,也读过两年书。”
夏侯洵唇角上扬:“我很喜欢你的名字。”
梓莫不好意思地笑了,回过头去认真看那两个字,想要把它们记住,却在这时,程李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太子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夏侯洵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黎王妃,黎王妃小产了!”
只听得“啪嗒”一声,夏侯洵手中的毛笔应声而落,浓墨染脏纸面,恰将梓莫二字遮去,如今看来,已是两团墨点。
梓莫的心也跟着那笔,沉了。
只是片刻,夏侯洵的面色又恢复如常,他将已沾污的宣纸撤去,重又换了张新的,不紧不慢道:“我记得景渊宫里还有一株灵芝,一棵老人参,都拿去送到黎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