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开了口,语声平静,像在诉说一段不关己的往事:“雾林花家,全族上下五条旁支,一百七十六人口,兴荣了百余年,到了泰安二十四年先皇暴毙前夕,只剩下了我一人活着。”
“赶尽杀绝,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花绍一笑,指了指床上还在熟睡中的人儿:“她的夫君,救了我。”
“所以?”
“所以我的命是他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冷煜点头赞叹:“你很有花家男儿的气概。”
“所以,花家看中的人,绝对没有错。”
冷煜呵呵一笑,整了整金针,站起了身:“我从未怀疑过花家的眼光,不过自古帝王身边美人无数,若眉妩承受不住,不如尽早离开。”
“我绝不会给阿眠负她的机会。”
“那样最好。”
冷煜施的针很有效果,夏侯眉妩安安稳稳睡了许久,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花绍种了桃花的眼睛,正安静冲她微笑,笑容妖娆,人面桃花。
“花少爷,一觉醒来,你怎么又美了几分?”
花绍听着甚惬意,抬手刮了刮夏侯眉妩的面颊:“呦,臭丫头,睡了一觉嘴巴倒变甜了,花少爷很喜欢,再多说几句让我听听。”
夏侯眉妩瞪了她一眼,张口把滑到唇边的玉指咬住,舌尖不经意在上面转了一圈,流下了濡湿的痕迹。
本以为花绍会鬼哭狼嚎,可是出乎她意料,花绍很安静,安静得让她稀罕。
“咬吧,想咬多久便咬多久,只要你高兴。”
花绍的声音有些隐忍的压抑。
面上立刻有泪水滑落,夏侯眉妩含着花绍的手指,又轻轻咬了几下,终于抑制不住,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来。
花绍侧身卧在床上,一手支着枕头,一手拎起了夏侯眉妩,将她抱在了怀中。
“丫头,都快当娘了,怎么还是爱哭鼻子?”
“我就是想哭,就一会儿,不行么?”
夏侯眉妩在他身前狠狠蹭了蹭,将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那身精致的衣裳上,那一身仍带着她身体里流出的鲜血的衣裳上。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在花少爷这里,你想哭多久,便哭多久。”
他的安慰是催泪的药,夏侯眉妩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像是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净,流得彻底,从此做一个无泪无爱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被门外的秦牧眠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看到的花绍和夏侯眉妩,拥得很紧,仿佛才经历了一场好眠,花绍伏在夏侯眉妩耳边低语着什么,究竟是什么,秦牧眠听不真切。
想来应是情话。
“公子?”红啊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他:“我,我不知道花少爷会和王妃……我只是刚好路过,没想到……”
红啊袖的话语被秦牧眠的眼神生生噎在喉头,她往房间里又瞟了一眼,低下了头去。
“你先回房。”秦牧眠冷冷地道。
“那晚上……”
“晚上我仍是去你房中。”
红啊袖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那红啊袖在房中等着公子。”
她满意离去,夕阳的余晖照上她曳地裙裾,铺展开来的,是一片晚霞似的流光。
这便是她想要的。
秦牧眠一瞬不瞬盯着房间里那相拥的二人,心口刺痛。一夜之间,不过一夜之间,他竟遭遇了双重背叛,一个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一个是他视如生命的妻子,这两个人,竟瞒着他,如此苟且。
他绝对不能忍受!
气急败坏如他,正要一脚将那扇房门踹开,却忽然间头痛欲裂,仿佛有万千蝼蚁在啃噬着他,眼前一片迷雾蔓延看来,让眼前的每一处景物看上去都如蓬莱仙境一般虚无缥缈。他身子晃了晃,想要去扶身边的墙壁,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让他眼前的迷雾更加浓厚。
花绍和夏侯眉妩的低语,便是在此时放大了许多,虽仍听不明白,可分明是他二人的声音,挑衅一般,在他耳畔萦绕不绝。
他暴跳如雷。
情绪从未有如此失控过,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可是无法控制,他的身体在冰凉的地面上蠕动,想要爬入花绍的房间揭穿他二人的奸情,可是直觉告诉他不能。他拼命克制住这发了疯的冲动,凭着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红啊袖房中摸去。
他是黎国的王,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必须赶快找到红啊袖,此时此刻,或许只有红啊袖能帮他。
因为红啊袖对他,死心塌地。
更因为昨夜,红啊袖给他的欢愉让他难以忘怀,只有那只为他添香的手,才能抚平他心中的躁动。
那是女子的温柔乡呵。
他像是上了瘾的人,再无法自拔。
夏侯眉妩在花绍房中接连住了两日,第二日一大早,她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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