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锡能够想到的,许半青如何想不到?此刻却是心底百感交集。若怪,又能怪何人呢?皆是时事逼人罢了。
杨氏见二人不出声,就有几分忐忑。问道:“可是外子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我来,并不是为这件事。”许半青忙出言宽慰。她连许有年人在凉州都不知道,何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是关于查探刘依纯身上发生的事,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就又看了一眼白炎锡。
白炎锡会意过来,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却是隐去了刘依纯与许半青曾有过的一段情事。
听说是许半青的私事,杨氏的语气立即放轻松了许多。“既是有这样的事,确实是要仔细查探。保不齐便是有心人故意找到皇上的故人,存心来乱皇上的心思。”
许半青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先不说他遇到的那些事……但是背后之人的用心,便不可不防。我是想着,若是能弄清楚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日后也好提防。”
杨氏立即跪倒在地:“皇上有命,民妇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家中孩子尚年幼……”
“你可以先将他送到宫里。”许半青脱口而出。及至见到杨氏刷的一下白了脸,这才意识到什么,心底一凉,悲然道:“长青也是我的弟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没有后顾之忧。无论事情成不成,总不会亏待了他。你若想接他回来,也不必有什么过多的顾虑。”
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堵得慌。
原本面前的人也是自己的母亲的。如今却是连近密些的称呼也不能有。
杨氏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有些难受。她得怀仁帝的密旨收养了许半青之后,一直当做自家女儿精心教养,却不曾想过有一日要君臣相称,心里如何不难过?这也是当日她为何不肯进宫的原因之一。
见二人面上都有些难过,白炎锡忙站出来打岔:“说起来,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事相托。”见杨氏询问的视线望过来,白炎锡就指了指窗外的马车:“车上乃是前皇后顾氏,她病的很重,虽然不过人,但整日在宫里胡言乱语,也不是办法。皇上是想着,叫她在这边静养一段时日。这里比较僻静,来往的人也单纯一些,想来对她的病情有益。”魔尊的女奴
听到胡言乱语几个字,杨氏便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个顾氏,恐怕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别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不能叫她到处去乱说。便点了头:“民妇有职责在身,倒是不能留在此处照顾顾娘娘,不过如这位侍卫所说,这庄子上环境较为单纯,最是隐秘不过。”心底却暗暗叹了口气。末了,低声道:“皇上,长大了。”
既能保住顾氏的性命,又能叫顾氏的胡言乱语不被人听去,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心底里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心疼的是许半青明明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却有如此心机,想必这几年在外不知经历了多少事。骄傲的却是她教养出来的女儿,即便是登上九五至尊的位子,依旧不失纯善——否则的话,只要一碗毒酒,哪里还有这许多麻烦?
顾氏身边有宋嬷嬷照料着,日常起居自然不必担心。再派些侍卫守着,也没什么好操心的。许半青自然点头称好。
安顿了顾氏,一行人便带着杨氏母女又回了京中。快到城门的时候,杨氏执意要下马车:“当时匆匆搬走,这时突然回来,自然会引人瞩目。还是谨慎些为好……我想搬回石榴胡同去住。”
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倚在一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小儿子:“长青,就托付给您了。他若是淘气,还请看在从前的份上,多多看顾。”
许半青点点头:“放心。”
目送着杨氏下了马车,许半青摸了摸许长青的额发,问白炎锡:“石榴胡同的房子,要不要派人过去打扫一下?”
白炎锡摇摇头:“不可。”
杨氏不愿引人注意,连马车都不肯搭,非要步行回去,自然也不愿意许半青派人去打扫石榴胡同的房子。“这件事既然托给了许太太,还是要相信她能处理好。当初先皇托孤,许太太与许大人不也做的十分好?”
许半青不过平白问一句罢了,说到底,还是心里堵得难受。闻言自然不无不可。原本满载的马车空荡荡的回了宫,对外只说送了顾艳秋去别院静养。
朝中原本要求将顾艳秋打入冷宫的呼声就很高,如今顾艳秋不在宫中,自然也就渐渐平息下去。倒是提起重新立后的说法来,许半青就摆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来:“顾氏染病,朕实在不忍在此时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