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锡立即握紧了剑柄,站直了身子。
感受到他的紧张,众侍卫也变换成紧凑的队形,围在了轿子外面。
许半青在轿中若有所感,睁开了双眼。就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道:“故人相聚,何必摆出这种姿态?”
是朱立升!
许半青看了余湘婷一眼。余湘婷立即站起身,掀了轿帘,下了轿。许半青紧随其后,与白炎锡并肩而立。
余湘婷看了看许半青,又看了眼依旧在靠近中的朱立升,默然低下头,再抬起头,面上已是带了朱立升赠予的面具。然朱立升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无视余湘婷的怅然若失,甚至连那些侍卫手中的刀剑也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许半青身前,这才站定,低了头凝着她的脸:“半青,这些日子不见,你可好?”
许半青立即如临大敌一般,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最担心的,便是朱立升摆出这副样子。那种眼神,那种表情,那种语气,就好像中间没有隔了那些年,那些人和那些事一样,他和她依旧是宫里两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卫。
闭了闭眼,心底提醒自己,那些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生命中的路口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再张开眼时,已经退去了茫然与伤感,沉声道:“朱九公子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这些日子过的是风生水起了?”
朱立升看着这面前狭长的双眼,以女子来说略嫌浓重的眉,心底便有些怅然。他很少会想起她,然每次再见时,又总觉得她的眉目依旧和当年一模一样。
白炎锡在一旁看着二人相视而望的样子,就有些心焦,干咳一声道:“朱九公子,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许半青斜睨了他一眼,心底哑然失笑。他是在担心她还会念着旧情吗?脚步顺势往白炎锡身后一避:“今日乃是替余掌柜送行,倒不大方便与朱九公子叙旧,不若请九公子到在下寒舍一叙。”
她虽是念旧心软之人,却不是那不识大体的人。朱立升此人,心机颇重,所谋不善,又不是她可以轻易拿捏的性格。还是将其控制在手中为好。这也是她与白炎锡早前就商量过的。
白炎锡见状,心底略松了一松,朝着朱立升拱了拱手:“朱九公子,请吧。”
“不必了,我想与你家主子单独聊聊,此处就甚好。”朱立升毫不理会白炎锡,只紧盯着许半青。
许半青无奈,只得对白炎锡点了点头。白炎锡的脸色就冷了几分,将余湘婷“请”到了许半青来时的马车上。再回过头,就见一众侍卫紧紧围着轿子,不见了二人踪影,想必是在轿子上。
毕竟还是在自己人的包围之中。白炎锡皱了皱眉。只盼许半青不要临阵动摇才好。
与朱立升并肩而坐,许半青心底有那么一瞬间,掠过几许感慨。从前她也曾想过,与朱立升这样坐在轿子上,像一家人一样。如今却已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目不斜视的问道:“朱公子想说什么?”
朱立升视线在她姣好的颈项上扫了一圈,才低声道:“我想过了,我们这样争来斗去,太累了。不若把话摊开来说。你不是个好皇帝。”
“我的确不是个好皇帝。那朱公子以为谁会是个好皇帝?”许半青侧过头来,却发觉朱立升几乎紧贴在她旁边,略偏了偏头避过他喷过来的热气。
朱立升眸中暗了一暗,道:“至少我不会如你一般优柔寡断。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换做是我,余湘婷早就暴兵而猝。跟不会与对方孤身在城外荒凉之处相见。”
“你们家造反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想的吗?”许半青声音中就带了些讥讽。“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皇帝,因为我总是太念旧情,太在意别人的生死。但是你别忘了,有民才有国,民生安乐,才是国富民强之根本。”顿了顿,声音略尖了一些:“你越来越像先帝了,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谋算进去,每句话都有深意,每件事都是陷阱,你觉得只有这样就是一个好皇帝吗?”
不等朱立升开口,又道:“先帝在位二十年,从前的事,就不拿来评说,单只说后来那几年。先是朱家谋反,又是西北战乱,再来又是太子宫变,百姓有几日安生日子可过?你只见过一个皇帝,就以为皇帝就应该是那样?未免太过鼠目寸光。”
朱立升默然,的确,这些事他也曾经想过,那几年里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一件不是怀仁帝一手造成的。他若不是步步紧逼,朱家就不会造反,太子也不会宫变,即便是西北有些战事,以大淮的国力,未必会动摇国家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