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就接了。
钱朵莱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衣服上的血渍,她竟然有片刻的晕眩。自从相依为伴的父亲被车撞死之后,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父亲躺在血泊中,但是刚刚看着楚依依的那个样子,她竟有种目睹了当年父亲出车祸时的样子。当年她的父亲是不是也孤独地躺在血泊里,被人们围成一圈看着他?他是不是也曾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周围有人来救他?他是不是也盼望着她这个女儿能路过那个地方将他送进医院。
她感觉心口闷闷地,堵得慌,她甚至开始觉得父亲的死与自己也有关系。要是她早点知道,他父亲就不会因抢救无效死亡了。想起当时父亲无助地闭上眼的样子,她就觉得曾经父亲离去时的悲痛又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里长出了藤蔓,每一个触角都揪得她心疼。
过了半个小时宋承佑就赶了过来,他走到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的时候,看见钱朵莱身上、手上全是鲜红的鲜血,而她也低垂着头,短发遮住了她部分的侧脸,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难受。他悄悄走到她身边坐下,伸出手臂悬在半空中好久,才落在了她的肩上。
“你没事吧?”
钱朵莱闻声低着头猛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宋承佑一把握住她忙个不停地手,“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隐藏情绪。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委屈了自己。”
她缓缓地抬起头,一张满是泪痕与血印的脸一下子毫无预兆地显现在他面前,竟让他有些震惊,又有些心疼。“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当年我爸也能遇到好心人施救,我爸就不会死了……”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看着她的眼泪,他的心里竟然也有揪心般的疼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不只是对女人,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渍和泪水,柔声地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不要再自责了。”
“那年,我也是坐在手术室的椅子外,就是这一排椅子。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告诉我,我父亲抢救无效死亡。我听到那六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天崩地裂了,光鲜的世界在我眼前瞬间成了黑白。可是程言漠在我身边,他给了我希望,但是我却不知道他给的希望只是为了我更大的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次出现在手术室外的门口,却是为了救他的未婚妻。当年,他在这里给我希望;如今,我在这里给他希望。多可笑啊!”
当时她险些支撑不下去了,还好有程言漠在她身边,给了她依靠,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再次看到这种车祸场景,竟然有种情景重现的错觉……
宋承佑看着她悲痛的模样,知道她这么些年是隐忍自己的悲伤太久了。她并不是外表看起来地那样无坚不摧,其实她只是隐藏了自己的懦弱,只因为没人愿意给她倾诉的臂膀。他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茶色的眸子里少了平日里的无情与阴诈,多了几分柔情,他在她耳边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谁都不许!那些欠你的人,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总是要还的!”
钱朵莱哭了好久,终于哭累了。想起自己还在宋承佑的怀里,连忙从他怀里起来,脸上竟有几分尴尬,看着宋承佑直直地看着她,她竟不知如何开口来打破彼此之见怪异的气氛。转眸间,瞅到他身上的血渍以及白皙的手上也被血染得脏兮兮的,她歉意地惊呼:“对不起啊!你的身上都被我弄脏了。”
宋承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可不像程言漠那样是个洁癖狂。”
钱朵莱听了忍不住笑了:“你也知道他有洁癖啊?”
“他的洁癖程度整个业界人士应该都知道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钱朵莱又仔细瞅了一下他穿的这身西装,心比刚才还疼啊。她好歹也是当过几年的程少奶奶,虽说不懂上流社会的生活,却知道宋承佑这身行头所需要的人民币可不少啊。刚才她是为父亲心疼,现在她是为自己心疼。她兢兢业业工作了那么久的酬劳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