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家大宅,钱朵莱站在门口,竟迟疑了,忍不住停下脚步来。这个地方她已经有很久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是她跟宋承佑初次相见的时候。她当初拖着行李离开程家大宅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离她暗暗发誓还不到一年,她终究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不是个过路人,而是以主人的身份。
程言漠杵着拐杖一直往前走,突然发现身后失了声响,他不由得疑惑地转过头,却见钱朵莱愣愣地站在不远处,她脸上的顾虑与迟疑,被他一眼就捕捉到了。
程言漠杵着拐杖往回走,见钱朵莱怔怔地看着他,他也不言语,拉过她的手,兀自牵着她的手往里走。钱朵莱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指,心中的顾虑就消失了一半了,只是还有另一半顾虑终究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果然,他们两人进屋的时候,程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门口传来声响,程老太太本能地转头来看,视线落在钱朵莱身上的时候,钱朵莱忍不住朝着程言漠的身后靠。程言漠握着钱朵莱的手紧了一下,像是在对她暗示,让她别怕。
程言漠淡淡道:“妈。”
程老太太轻应了一声,便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经过这么多事,程老太太仿佛也明白了很多,她儿子的人生终究不是她能左右,而她也老了。她是名门之后,从小就朝着大家闺秀的形象在成长,门当户对的观念就像是一种传统思想一般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她想要豪胜集团日益壮大,因为她要证明给程炳瑞看,没有了他,她和她的儿子照样能生活地很好,至少她一定要生活地比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活得好。
所以她便坚定她的儿子只能找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人,但经过上次的仓库爆炸事件。她突然意识到,程言漠对钱朵莱的在乎是可以超越生死的,为了钱朵莱,他连生命都可以不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送进加护病房,那个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豪胜集团,什么对程炳瑞的怨恨,什么对钱朵莱的嫌弃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对程言漠的担心。
原来她所有的私心,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便什么都不是了。在程言漠住院的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她若是继续坚持当初的想法,依旧不认可程言漠的和钱朵莱的感情,她将会失去这个儿子。毕竟程言漠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对钱朵莱坦白了,而这样的结果,不但没有让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反而再次结合。这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既然如此,她的反对就显得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她跟程言漠的关系越来越恶化。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连唯一的依靠也一并失去,这样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她可不想得到那个她恨了十几年的男人的同情。
程老太太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更别说对别人卑躬屈膝了。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别人有求于她,她却从来不会向别人低头。
所以程言漠知道他母亲若是什么话也不说,就表示她已经在妥协了,只是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许她对她讨厌的人低头罢了。对于他母亲,能做出这样的让步,程言漠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嘴角在钱朵莱注意不到的角度轻轻扬了微笑。想起身后还牵着钱朵莱,他又立刻冷下脸来,拉着钱朵莱的手就往他们曾经的卧室而去。
钱朵莱走进曾经属于他们的卧室,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此刻的她就像是擅闯了他人闺房的人,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退缩。缓缓地环顾四周,里面的摆设还是曾经的那副模样。最惹人注目的是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照片,那是他们曾经的结婚照。她一袭雪白婚纱,眼底的笑意深深,脸上还有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而俊朗非凡的程言漠低头深深凝视着她。多么和谐、多么幸福的画面,只是这都是曾经。
几年过去了,不说心智,但说相貌,她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小到大,她都是留着长发,后来程言漠说喜欢看她长发飘飘的模样,她甚至都不舍得剪掉一厘一毫的头发,每次梳头,掉上几根头发,她都会心疼。可在她从程家大宅出来的那天,她去理发店,剪掉了长及腰的头发,在剪发前,理发师几次问她:“你确定要剪吗?这么长的头发,应该留了很久了吧,你真的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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