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大花干的这活儿繁琐不说,还要格外小心,若是分断的线超过了数,损失就直接从押金里扣。
“孙婆婆身体还好吧?”狗剩端了一小盘炒豆子出来给几个小家伙当零嘴儿问道。
“倒没什么病痛,就是离不得炕。”大荣应道,“噢,对了,上次你说的记账方法……”
狗剩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下,老天确实是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在富贵之乡,有些人却是生来头脑就不一般——比如山官,比如眼前的这位。
大荣有一次无意中看到狗剩在地上用奇奇怪怪的符号算账,居然很快就看出了些门道,问了狗剩几句后上了心,狗剩简单的讲了讲数字和乘除法,大荣就能用这个方法算账了;而山官则是会背九九表后,自己就举一反三会反过来用!
狗剩觉得要是自己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怪东西”和勇气,估计只有一辈子挨饿的命了……
“前两天我跟杨老爷商量过了,过两天会和小远一起每天上午跟李秀才学认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下午有空带柱头来我家一起认几个字!”大荣仔细的把用布抱着的炭条收起来,写画了这半响手上连个黑点都没有。
“真的?”狗剩惊喜的叫道。
“现在虽然冷,不过胜在没多少事情要给家里帮忙,我想你也该有空才是。”大荣温和的说道。
狗剩眼睛一亮,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欢喜,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哈哈……”
“你过来这边!”
“小哥哥,你压到我了!”
李青远和柱头没一会儿就厌恶了挑签子的游戏,和大草一起三人在炕上打滚栽跟头。
所谓“挑签子”其实就是玩的人手里拿一根竹签,竹签握着然后松手,想办法在不动其它签子的基础上挑出一根,直到找不到可挑的,或者挑的时候不小心动了其它签子为止,就轮到下一个人……
李大花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声响,给豆子洒了一遍水,看着一旁已经被拔得稀稀疏疏的蒜苗,咬咬牙捡大的又扯了一把出来——就算是大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蒲镇,李大花也知道能认字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好事!
狗剩实在闲着无事可做,跟大荣互相出九宫格数字推理游戏做着玩儿。
三个小家伙闹了会儿,很快就被暖烘烘的炕弄得有了睡意,东倒西歪的睡了下来。
“呀,睡着了!”狗剩放下填了一半的木板,把被子展开,给几个小家伙盖上。
“噢,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后天下午你和柱头来我家。”大荣用带来的棉被把李青远裹好抱起来说道。
“好,没问题!”狗剩高兴的应道。
“刘婶婶,我们回去了啊!”大荣朝着里间说了一句。
“唉,等一下!”李大花拖着棉鞋追了出来,“这个带回尝点儿鲜,给青远换换口味。”
“这是——蒜苗!”大荣惊讶的说道。
“你狗剩弟弟想象的弄出来的,没长几根!”李大花满脸堆笑的说道,“那个是硬豆生的幼芽,不知道他怎么晓得,生的麻烦些,不过炒了或者跟肉放点儿辣椒煮了都是极爽口的,你拿回去先尝尝,要觉得好,等下次婶婶发了还给你送点儿过去!”
“那谢谢刘婶婶了!”大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估摸着被李大花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吓着了。
“狗剩和柱头都是傻的,大荣你教他们识字的时候别客气,婶婶说的,学不会就狠狠的骂!”李大花一边把人往外送,一边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刘婶婶放心,狗剩和柱头肯定……”
大荣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估摸着是走出去了。
狗剩无力的垂下了头,就知道李大花不会突然变大方,还给大荣的肉饼拿回礼……
冬天路不好走,刘打铁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冻得直哆嗦。
李大花和狗剩赶紧抓了雪,分别给刘打铁搓手和搓脚,等有了知觉,才放在热水里泡了会儿。
“柱头,给爹端碗热水过来喝!”狗剩喊道。
柱头应了一声,从炕上装着烧沸过的水的木桶里舀了大半碗温水。
刘打铁一气儿喝下去才缓过气来,擦干净了手脚,缩到炕上,故意用还冰着的脚蹭了蹭大草。
“好冷,爹!”大草朝旁边闪躲着,“咯咯”笑了起来。
“小丫头,今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刘打铁捂在被子里逗大草。
“有,还跟青远哥哥玩……”
李大花把刘打铁背回来的背筐拿过来看了看,“你买这些子回来做什么?”
“快过年了,去一趟镇上也不容易,今天得了不少钱,就一并带回来!”刘打铁打了个哈欠。
“别睡着了,爹,我去热粥,吃点儿再睡!”狗剩把脏水端出去倒了交代道。
“知道,臭小子!”刘打铁挣扎着坐了起来。
“哇,有糖,爹,你买糖回来啦!”
屋里,柱头兴奋的叫了起来。
上次,狗剩带了几根糖葫芦,险些没把狗剩和大草、小草乐坏,三人深怕叫屯子里的小孩子抢了去,躲在屋里舔了小半天,吃完了才出门,最后还舍不得把光溜溜的木棍扔了,叫李大花骂了几句,才没有继续偷偷去舔那木棍子。
狗剩去柴房抱了一捆柴,几只关在鸡缩在笼子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天冷了后,刘打铁把家里的一个大筐子改成鸡笼,垫了些草在里面,把鸡关在柴房里,好歹不必受风吹雨淋。
刘打铁笑着说了什么,柱头和大草一起尖声笑起来。
李大花提着几个大包进了厨房,把肉切成几块挂在靠近门口的房梁下,只要一个晚上,厨房里不升火盆,肉就会被冻得硬邦邦的,放到化冻都没问题。
狗剩把灶里的火拨旺,探头看了一下,没想到刘打铁还买了一包白面回来,还有一副猪下水、几根猪大骨和一小包瓜子。
李大花嘀嘀咕咕的把东西都处理好了,帮狗剩把粥、炒白菘和大荣送来的肉饼端到了堂屋。
一家人在炕上支了个小桌子,三两分钟就解决了晚餐。
柱头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即使刚吃了大半块肉饼——因着李大花把刘打铁带回来的糖块收了起来,说是等过年才能吃。
大草也恹恹不乐的,不过不敢像柱头一样直接跟李大花摆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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