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精擅符术,他本在深山修道,数日前带着一对母子自数千妖魔重围下破困而出,是有真本事的。”
众人这时才留意到他身旁张明,见其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有些将信将疑。
而乐候却对林书吏之话深信不疑,正容对张明一揖,道:“道长能这在举世沉沦之际出山,足可见是心念苍生之人。李束功先在此代一郡百姓谢过了。”
张明还了一礼,道:“侯爷过誉,覆巢之下无完卵,小道也不愿做了妖魔开口中之食。”
乐候点首笑道:“那是自然,本候才继爵位,自也不愿去妖魔肚腹里过活,更舍不得身边娇妻美妾。”
这话一说,众人不觉一笑,周遭沉肃气氛稍稍缓解几分。
乐候道:“不知道长作法,需些什么?本候叫人前去筹备。”
张明也不客气。将所需之物说出。旁侧自有人将之记下,随后又交他查看。
他验看无误之后,又道:“我需三天时日作法,此间切勿前来相扰。否则极可能前功尽弃。”
“三日么……”
乐候缓缓点首。郑重道:“三日内。必不会有人来打搅道长。”
乐候底下之人办事极快。一个多时辰已是将张明需用之物收罗完全,他又单独要了一个大帐,命人将东西搬了入内。随后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此刻大帐之内,已是摆放着数百枚削得整整齐齐的竹简。
张明记得清楚,大乐城被破,那是因妖魔法力之故,而此前乐郡凭借精卒之力,却是独自支撑了十余载,这说明只要自己能设法将之抵挡了,以大乐城自身之力,未必不能守住这最后一片存世之地。
他定了定神,到了一案几前坐下,自怀中取出一叠符纸,取火尽数烧了,投将符灰收拢起来,洒前案上砚台之中。
随后他拿出一把匕首,将手指割开,把鲜血挤入其中,使之和在一起,再以笔蘸了,最后拿过一枚竹简,就在其在上划写起来。
此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牵发符力,届时一旦发动,效用可增倍。
只是这等法子极伤元气,记忆中师父曾反复叮嘱,用此法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不过眼下除了此法,他已想不出如何克制那妖魔了,能解救数万人,这便丟了性命他也甘愿。
一晃三日过去,张明昼夜不停,终是将数百枚竹简俱都画上符箓。
这时他虽脸上苍白,双目无神,然则心下却是欣慰,有这一卷竹简,足可抵御妖魔法术了。
他略略振作精神,出得门来,却不妨日光耀目,有些刺疼,忙是低下头去,将竹简递在等在帐门旁的一个人影,沙哑着声音道:“送去侯爷出,士卒出战,只需念出便可。”
然而那人却未伸手去接,长叹道:“可惜道长这番心血,可眼下情形,便是能抵挡住法力,恐也无力回天了。”
张明闻言一惊,这时才看清身旁之人相貌,“林官人?”又急问道:“到底如何一回事?”
林书吏轻叹道:“道长你去外面看上一看,便就知道了。”
张明将他推开,跌跌撞撞跑至外间,放目看去,见山城之外,天上地下竟是如潮如海的妖魔,一时竟是数之不清。
他手中竹简不由散落在地,如许多的妖魔,哪怕不用任何法力,也足将将这数万人淹没了。
林书吏来至身边,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之奈何。”
张明怔怔看着外间,心道:“是啊,天数如此,人力难挽,莫非老师早知如此,才不出手施援的么,莫非当真是自己做错了么?”
他忽然一转身,往台下走去。
林书吏道:“道长你去何处?
张明却是头也不回,仿佛未曾听见。
林书吏摇了摇头,他望着下方,自语道:“何处不是一样?
顺天坡上,数万人被围在此间,望着四面汹涌逼来的妖魔,人人露出了惊恐之色。
张明在人群之中迷茫走着,这时听得一声稚嫩童音传来,“爹爹,娘亲,我害怕。”
他转目一看,一对中年夫妇将其紧紧搂在怀中,“莫怕,莫怕,有爹娘在,阿囡莫怕。”
他再茫然环顾,见四周之人或是瑟瑟发抖,或是大声嘶嚎,或是麻木不动,或是跪地求饶,种种不一而足。
这时有一名书生悲戚言道:“天高地阔,为何容不得我等?容不下我等?”
其声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是啊,天高地阔,为何容不下我等呢。”
张明喃喃念了两遍,而后脚步一顿,对天言道:“这个世道,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这一语说出,心神之中有什么被引动,轰地一声,一股莫名之力骤然迸发出来!
待再抬起头时,双目之中,霍然绽放出一缕神芒。
这一瞬间,张衍那一缕本念真识,已是自分身中醒了过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