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对张衍深深拜了下去,道:“谢仙师赐法。”
张衍指着远处一座大山,道:“那是何处?”
乐候无法作答,林书吏这时抢出一步,道:“观此方向,那当是‘青合’山。”
张衍淡声道:“此山形拔挺秀,可作洞府,你等如有危难,可来此处相寻。”
一语说毕,他摆了摆袖,驾清风而起,须臾耸身入云。
乐候等人不想他说走就走,忙是拜伏恭送,待见不到身影时,才迟迟起身。
乐候看着手中金符。思虑了一会儿,随后双手一托,却是将之送到身旁林书吏手中,恭敬道:“老师请观。”
林书吏有些诧异,但看了乐候一眼,见他神情诚挚,并不做伪,沉吟一下,这才接过,看完之后。不发一言。随后又递给身旁一人。
那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诱惑,伸手拿了,面上既有失望又有庆幸。想了一想。也是传给了另一人。
到了最后。连乐候在内,共有十二人看过。
乐候上前一步,一手住抓一人之手。道:“世道颓半,本候一人无力擎天,自今日起,便与诸君共治天下。”
这十一人相互看了几眼,未有动作,林书吏却抖了抖袖,第一个站出来,道:“下臣领命。”
众人见状,也是醒悟过来,上前都是一揖,皆道:“臣等领命。”
这时有一老臣言道:“可惜,仙师所传法门虽是精妙,但未闻传言之中那等长生不死之法。”
林书吏呵呵一笑,道:“在下却以为此法甚好。若那等需要修炼经年,耗时费力的法门,侯爷何时能一展抱负?至于长生之法,诸位莫非要舍仙师,入山餐风饮露么?”
众人一起摇首。
林书吏沉声道:“这便是了,况且仙师赐法,自有思量,非我等所能置喙,诸位日后还请少言。”
众人顿觉凛然,诺诺称是。
林书吏轻舒了一口气,他实则还有一句未曾明言,那便是这些妖魔尸骨握在了乐候与一众权臣手中,如此便能维系原先上下尊卑,可顺顺利利养军炼法,讨伐妖魔。
而要是那等人人可得,人人可习之法门,恐怕时日一久,人心不足,还未除尽那妖魔,就要崩了乐礼,先自内乱起来,唯有如今这般才是正好。
张衍飞离顺天坡,行空往南遁走,不多时,就到了那青合山下,稍作停伫,看准一处合宜之地,就落身下来,以法力开辟一处洞府,而后在其内坐定。
他已明了前路为何,而接下来,便该好好思量该如何行去了。
他造此一法,是为证自身,而非为强求度化世人,那是以己心代人心,以己欲为人欲,先是落了下乘。
有心者自入,无心者可去,有缘者自得,无缘者可弃。
他又非世人父母,自无需把因果强行牵绊于自家身上。
世人得法之后,该是如何,又往何处去,却与他再无瓜葛。
换言之,这法门一旦造出,天人和应,他便能得法,哪怕天下间只一人去修习,也无碍他道途。
然这一法不重外物,又不借灵机,若是世间之人能藉此得道,那天下还有何人再去入山拜师?玄门世家,又如何能把持修道外物?
此等断根掘墓之为,怕是一经抛出,便是举世滔滔。
到得那时,无论师徒世家,恐怕就先要杀他。
他能想到,古今往来多少智者,多少先贤,也定有存此心者,但怕是俱都看到了此点,故而未敢迈步过去。
不过眼下他尚还无需忧虑此点,莫说他道行未足,无法推演一门直入大道的法门,便是有,也不会一气抛出。
他心自忖之,以自己修为,能把法门推演到开脉这一步,令世人入道不再被阻在玉液华池这一关上,便已是不差了。至于入道之后,要往上走,却仍需依附灵机外物而行。
可便是如此,也不是无灾无劫了。
他是有感世人为妖魔所欺,凋零飘落,才由感生悟,决意造法,既证自身,又可助人。可所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这一法虽是使人入道为易,可一经流传出去,天下修道人不知会多上多少,待此辈汹汹而至,定会与此先修道人劫夺外物,争抢灵机。
观东莱洲生乱可源,就是大洲禁阵与众生争抢灵机,可以想见,这一法若现世间,不是仁爱温厚,而必是掀起无边杀劫,他仿佛已能看见其背后那一片尸山血海。
直到有朝一日,他得窥大道,完此妙法,方能将之化解消弭。
而他这造法之人,然此途中,必有种种劫难随身。
不过继受惠泽,亦承因果,
此为己身之道,怎有见危则退,见难不行之理?
旁人不敢,他却敢为!
念及此处,他洒然一笑,抛开杂念,手掌残玉,闭目瞑坐,心神便自缓缓沉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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