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清筠脸微红。
她低了头,局促不安道:“晚膳的时候,黑小子没精打采的,魏家婶子说他身子重,一家人早早回来了。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婢子听到了声音,船老大和黑小子都在屋子里。
黑小子不太舒服,魏家婶子要照拂他,婢子不知怎么开口,只得先到东家这里练字。不如,东家您去说一声吧?”
她把问题踢给了陈璟。
船老大他们夫妻已经吹灯睡下了。
而魏上幸又不太舒服。
陈璟再怎么着,也不好现在去把人家拉起来赶出去。
“要不,我下去问问,可有空房,再给你寻一间吧。”陈璟道,“你不能让我再睡床榻,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清筠不做声。
陈璟转身要出去,却听到她低声道:“婢子从来没一个人睡过。从前老爷在家。婢子也是歇在太太和大老爷的暖阁,夜里好端茶递水;等大老爷上京了,婢子就同太太睡。婢子不敢一个人住.......”
然后沉默了下。她继续道:“婢子怕黑。”
“那怎么办?”陈璟道。
他心里,有了几成的猜测。
既惊讶,又有点不明白。
但是他不肯定,也不好贸然冤枉清筠,故而话没有说出口。
“婢子睡床榻。”清筠道。
陈璟看了眼她。
想到她昨晚说“婢子是太太的人,太太让婢子跟谁,婢子就跟谁”。如今再看她,陈璟有点糊涂了。
她到底是愿意跟他,还是不愿意?
要是她愿意。回头大嫂还边还好说,吃点埋怨也没关系;要是她不乐意,陈璟两头不讨好。
“行吧,你睡床榻。”陈璟也猜不透这女人到底想什么。就没有多纠缠。
陈璟喊了店小二打水盥沐。
盥沐后。陈璟脱了外衣,往床上一滚,拉过被子,感觉床上又软又暖和,他舒服叹了口气,对清筠道:“你也梳洗梳洗,睡觉了。”
清筠愣了愣。
估计是真的没想到陈璟会让她睡床榻。
她也转身去净房,净面散。
等她回来的时候。现陈璟已经睡着了。
清筠小心翼翼把灯熄了,站在原地。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才缓缓挪步,到了床榻上。
放下幔帐,她半裹了被子。
她有点睡不着。
她想了很多事,也想到了陈璟的哥哥陈璋。
后半夜,清筠就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了七弯巷。
还是四年前,大老爷尚未离家。
那是三月底,新妆桃蕊,微雨杏花。天气有点寒凉,和现在的时节倒也一样。下着细雨,太太和大老爷在屋子里说话,不时有软声笑语传来。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清筠不过十三岁,在东次间做针线。
“......不如,等过了端午就将她开脸,正式收在房里。”清筠听到了太太的声音。
这个“她”,无疑就是清筠了。
清筠心里直跳。
她很小就知道这件事,她将来要服侍大老爷,做大老爷的偏房。
“她年轻还小!”大老爷语气顿时就冷了。
“是小了点......”太太见大老爷不快,就有点讨好着,笑道,“妾也知道这话现在说不妥。只是,老爷要进京,一走就是一年半载。若是收了清筠,她开枝散叶,也许老爷回来,家里有添了新丁呢?”
太太知晓大老爷最想添丁,增加子嗣,繁荣这一枝。
大老爷不说话。
“老爷若是不想给她名分,也不妨事。先在老爷房里睡几晚,破了身子,做了老爷的人。若是她无子,就另说。若是怀了身子,再正式开脸,封她做姨娘,如何?”太太又笑道。
大户人家,少爷们小时候开始,就有很多年轻干净的通房丫鬟。
这些丫鬟,都是为了拴住少爷们,免得他们想去外头逛妓|院,糟蹋了自己,学得纨绔。
而通房丫鬟,被睡了并不是都能做姨娘。
主子喜欢、有了孩子的,将来主母进门,必然是姨娘了,可以进宗祠、死了有牌位。
不得主子欢心、又没有子嗣的通房,等主母进门,或遣散或卖掉,全凭主母的心意,连个姨娘都捞不到。
太太一直想让清筠做姨娘。
但是老爷不愿意,太太只得让步,让清筠先服侍老爷,把身子给老爷。将来若是她不争气,没有孩子,姨娘就另说,希望这样可以让老爷高兴几分。
“清筠五岁就到咱们家,我看着她长大。”半晌,大老爷才慢慢道,“我还记得她拖着鼻涕的样子,她就像我的孩子。哪有父亲想睡自己女儿的?那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