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
常州七月的天就像是漏了一个窟窿,拼命地往下倒水,平漫漫仿佛笼罩在水雾之中。从火车站出来,穿过人流涌动的出站口,街边满是撩起裤腿淌水的路人,车行水中,宛如舟船,行色匆匆。
梁贞与骆成之间没有过多的话语,身影迅速淹没在人海之中,全然看不出是一对小情侣。这次回家,已经隔了将近两三个年头,许多人和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雨天出租车紧俏的很,一字红牌正在运营,好在骆成对于雨天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直接走到马路中央拦下一辆,两人这才得以上车。
司机是个话唠,上车就聊开了。
“哎哟,这个鬼天气落雨都落了好些天了,钟楼区连水闸都用上了,还是淹,出梅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咯。”
没人接话,车子里除了广播声外只有外头雨打窗户玻璃的声响。司机自讨没趣,撇了撇嘴,换了一副口吻:“去哪头?”
“武进看守所。”
梁贞的父亲梁元之前在北京做古董生意,受人举报,因倒卖国家文物被羁押看守。时间过去很久了,案子一直拖着,迟迟没有落槌。
骆成斜靠在车窗边,平静地看着被水汽弥漫的玻璃。另一边的梁贞低着头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中已经黑屏了的手机,脑中思绪万千。
“他是古董商?”骆成忽然开口。
“是。”梁贞默默点头,“到时候你别多说什么,一切都由我来解释。”
骆成无所谓的笑笑,梁贞怎么样,梁贞的父亲怎么样,自己毫不关心,这次陪她回家只不过是还她一个人情。此趟过后,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不过这个女人身体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说他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
汽车在看守所门口停下,经过一道道门禁,梁贞终于得以在狱警的带领下看到了已经分别许久的父亲。
坐在椅子上的梁元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眼神清澈明亮,头发被剃得很短,要不是身上那件橙色的囚服有些扎眼,梁贞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家里。听到来人的动静,梁元欣喜地抬头,控制不住地半张着嘴巴想说点什么,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喉咙生疼,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梁元的眼神落到了骆成身上。
“爸,这是骆成,我答应把他带回来给你看看的。”
“骆成?不是陈……”
梁元觉得有些奇怪,思考间,对面的骆成已经把手伸了过来。
“叔叔你好,我是梁贞的男朋友。”
这下梁元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就算自己把女儿男友的名字弄错了,女儿的名字总不会错吧,这怎么……
“爸,忘了告诉你,我把名字改了。”梁贞淡淡地说道。
梁元望着自己的女儿,却有一瞬间觉得对面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梁贞的母亲白然之。梁慎微的名字是白然之取的,谨小慎微,事无巨细。相比之下,白然之性格完全相反,独立的几乎有些隔世。
难道她已经……
“梁贞……梁贞……”梁元低头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慢慢的有些明白过来了。这个名字,是小微姑姑的用过的,“好……好……假如姑姑知道,她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梁元清了清喉咙,正准备询问女儿近两年的情况,却见梁贞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想说的话顿时就咽回了喉咙里。
“爸,”,梁贞压低了声音,“这事情是不是跟妈有关?”
说罢,梁贞伸出指头轻轻点了点桌子。
听到这话,梁元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曾经在脑中想了千百种理由去给女儿解释白然之离开的原因,却在真正面对质问的时候慌了手脚,方才的镇定荡然无存,眼神开始飘向别处。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梁贞倒吸一口气,靠在了椅子背上,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说,那我自己去问她。”
梁元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这个答案。自从认识白然之,生下梁慎微,原本美好的生活突然间就被打破了。现在有骆成在她身边,本该让自己的家重新恢复应有的秩序。
“我不许你去找她!”梁元声音高了一些,两手用力按在桌子上,椅子吱呀乱响,似乎是想要坐起来。边上的狱警皱了皱眉,警惕地朝这边看了看,“听到没有,不许去!”
正在此时,梁贞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看对方发过来的信息,突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爸,我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梁贞拉着骆成匆匆离开了探视间,留下梁元一个人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这场时隔两三年的见面,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匆匆一督,女儿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改了名字,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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