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
正当我万念俱灰,准备把皮箱再拎回小旅馆时,门外忽然嘟的一声。我猛抬头,看到刘董黑色的小车缓缓停在职介所门口。
职介所的人都发出欢声。我忙拎起皮箱,忘了向那些关心我的人道谢。刘董打开车门,转到车后开了尾箱,装进我的行李,叫我坐在副驾位上。
刘董看上去有些倦乏,却掩不住喜色。我不好意思问他怎么耽搁这么久。刘董驾着车,略略偏着头说道:“等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很烦?“
“很失望。“我看着反光镜里刘董笑眯眯的神情,大着胆子冲口而出。
刘董哈哈一笑:“好,好。这个回答,除了你,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我脸上微微一红,这句话太唐突,幸好他是刘董。我赶紧补充一句:“刘董,我想我们一起共事,作为下属,若是什么事都遮遮掩掩的,这沟通的渠道就不会畅通,天长地久,就会有隔膜。“
车子一震。刘董踩了刹车,双手紧紧地把住方向盘,扭头长久地盯着我,终于又笑了:“好,小蔡,我没看错你。很好,未雕琢的璞玉。”
车子又开动了。刘董给我聊起了公司的事情。
“我们公司不是很大,现在只有四百多人,跟王者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啊。”
“人会成长,公司也会成长。”
刘董呵呵一笑:“我正有此意。对华龙,我也有一个远景规划,不出十年,我要做成深圳有名的家具厂。我选址松岗,是看好它的发展前景。这里地处偏僻,却有很大的空间,再说,成本也比较小。”
这是公司高层次的谋划,想不到刘董竟和我说起。
“相信刘董您有这个能力。”
“可是有人不相信啊。就是现在的人事主管,他跟我两年多,却不看好这个趋势,经常要我涨工资,可是他工作越来越散漫。我的钱可以给,但我不希望我的左膀右臂这么不给力。人事,是为公司当半个家啊。”
“那您好好和他沟通,把公司的发展前景说给他听,对他的工作提出要求,也许,他会好好地协助您。”
刘董摇摇头,一只手点点脑袋:“他这人,这里太僵化。我把他当朋友,不知跟他讲了多少次。你知道他怎么说?”
我猜不出来,所以也不接口。
“他要我把厂迁回去。”
“迁回去?这厂原不是在松岗?”
“这厂是去年春上迁来的,原来在西乡。那地方太狭了。厂房根本不能扩大,而我的业务越做越好,现有的厂房满足不了我的生产规模。走回头路,把自己困在那一池浅水中?笑话。”
啊,原来是这样,刘董的发祥地在西乡,不是松岗。
“那个人喜欢热闹,性格和我一样,喜欢色彩。”
喜欢色彩没有错,哪个人不留恋春天,不爱花的海洋?
“小蔡,你也很爱色彩吧?”
这句话的含意我没全听明白,我嘿嘿一笑:“春花烂漫,谁不喜欢啊。”
刘董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刘董慢悠悠地说:“你的事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你对后勤的工作全盘熟悉,关键是你这个人,不说假话,我决定你担起华龙人事部工作的纲。公司有两个文员,不归属具体的部门,你如忙不过来,可以叫她们帮忙。公司再扩大,我为你配备专门的助理。”
我忙说:“刘董,这样不好,那个主管还没离任呢。”
我不忍心就这样夺了现任主管的饭碗。
“哦?还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哪。很好。“
刘董赞了一句,轻轻叹气:“我也不想这么快让他走人,本想他再带一段时间后来的人,但是他,他请了长假,撂下的话是,要么给他涨一倍的工资,要么通知他走人。”
这样就有点过份了,坐到这个位子上,只为自己打算,那还真是不称职。我感慨刘董还有这样的度量,一直为他留着这个位子。
那么他后来的事,我也不好对刘董说什么。
刘董忽然对我讲起了他的事。原来刘董名叫天祥,原是宝安人,六十年代去了香港,成为港人。他是第一批乘改革开放之风来深圳投资的人。毕竟这里是他的故乡,有一份感情。
我不知他为何去的香港,这个也许是他心里的秘密。但观刘董的为人,想必他也有一副菩萨心肠。这就够了。
小车没有磕绊,几十分钟就到了公司。刘天祥招来老李,对他说:“把小蔡带到二楼吧,给他一间房。”
老李响亮地应了一声,抢过我的皮箱,殷勤地带我上楼。
“小蔡……先生,二楼都是主管的房子,你、你是主管?”
我摇摇头,笑道:“老板对我印象不错,没说我是主管。”
“那一定是主管了,否则,老板不会分你这种房子。”
房间很大,墙壁雪亮,地面很干净。我送走老李,关起门整理床铺,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的运气真的不错,到了这里,碰上这么好的老板,又给我准主管待遇。
艰艰的找工路,终于又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