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五点,邓安洁早就着急不已,如果不是萧末阻止她,她可能早已不顾外面的危险跑出去找雪里红。
“你一个人出去找他太危险,等大哥来了再说。”萧末不同意嫂子一个人出去找。
“你大哥和萧答要到六点才能来接我,等到那时候,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邓安洁把手中正在缝的衣服一把扔下,忍不住骂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这时候能跟以往比吗?就是以前安稳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莫名其妙失踪一个多小时,家长也会担心得要死,何况现在外面那么多危险?”
那小子又不真是我儿子!而且他厉害得很,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么担心。萧末磨牙,一边不顾身体警告努力尝试恢复自己的身体知觉。
邓安洁无法安心做事,起身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看看床上无法起来的萧末,这位把家人都当作自己责任的女人一咬牙、一跺脚道:“不行,我马上就去找他,等天黑就迟了!”说着就提起竹竿往外走。
“嫂子,等等!”萧末猛一使力竟然坐起身来。
“你能动了?”邓安洁手按在大门上,回头吃惊万分。
萧末大喘气,吃力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我和你一起去,等我半个小时。”
快要炸开来的脑袋在警告他,他现在还不适合使用自己的能力,可现在哪有时间让他再躺上几天等自然恢复?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碰我。”萧末也顾不上邓安洁正在看着他,交代完就闭上眼努力想着自己健康时候的样子。
修复我自己,只要能把我恢复到能走、能跑的状态就行。
随着他的强烈愿望,萧末的眉心一阵剧烈疼痛,似乎有什么活物在他眉心旋转、膨胀、往外辐射着什么。
邓安洁带着迷茫和吃惊神色看向二叔子。
在她眼里,萧末半靠在墙上,眉头紧皱,脸上表情极度扭曲,就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邓安洁轻轻叫了萧末一声,没听到对方回答。伸出手想推推他,临时想起对方的嘱咐,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他们家老二这是?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从邓安洁脑中掠过,越想她就越紧张。
而这时雪里红正跟在张伟胜身后,亲眼看见他回家又回来,把一个小塑料瓶交给了曹祥。
雪里红并没有因此露出不屑或讽刺的眼神,他就好像看多了同样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地继续缀在张伟胜和他的保镖身后。
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存在感微弱到几乎无法感觉的小孩,甚至路边有人看到他也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雪里红抬头看了看天色,七月的天黑得迟,这时候天还亮得很。
看这名医生的样子似乎打算在今天傍晚就赶到隔离区,也许他家里的设备不够他分析之用?还是担心别人会抢先把萧末送给隔离区?比如曹家。
真正是为了利益,连命都可以不要。
雪里红瞅着前面三人,手指轻轻一拨,水枪在他手里灵活地绕了一圈。
萧末需要恢复的时间,在不确定仇锋是否能把安置区管理权全部拿下来之前,萧末的能力还不适合对外暴露。
他不能冒着失去萧末的危险,所以……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活着走到安置区。
雪里红快速扫视周围环境,寻找最适合的动手地点。
从村庄到安置区不算远,比起其他没有军人巡逻的地方也还算安全,可毕竟天就要黑了,太阳的威力已经大不如五点以前,那些正饿着肚子等待大餐的大蝗虫们大概也已经开始在附近徘徊。
大蝗虫吗?真是绝好的借口……
比萧末预想的半小时多花了十分钟,邓安洁睁大眼睛看着萧末穿好外衣裤从床上像健康人一样走了下来。
“走吧,我们一路走一路问,说不定我们刚出去那小子就回来了。”
“老二,你这是?不是说你还要几天才能起床吗?”邓安洁略带不安地问。她相信萧末之前说的话绝不是谎言,那么他既然说了要几天才能起床,现在却能像没事人一样下床走路,肯定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百分百对老二的身体不会很美妙。
“没事,顶多以后多躺一段时间。今天出去正好也让外面那些人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病得快死掉,免得下次村里死人又把脏帽子往我头上扣。”萧末笑,试图让嫂子安心。
邓安洁沉默了一会儿,“你自己有数就成。”
邓安洁没问萧末他用了什么方法暂时恢复健康,萧末也没明说。
邓安洁单纯地相信萧末,也不想让萧末觉得她在打探什么。
萧末则是觉得没必要特别说明,等时间长了,家里人自然就都会明白。
时间已经走到五点半。
萧末提着硬掰下来的一条板凳腿,跨出了大门。
看林屋门前就是一条水泥路,水泥路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村落中。
水泥路两侧就是大片的田地,大多种植着碧绿的水稻,间或种些玉米、花生、黄豆、山芋之类的作物。再往远处看,还能看到隐约的西瓜田。
说起来嫂子家这边,镇上他来过几次,但村里他还是头一次过来,看什么都很新鲜。
现在农耕都讲究高机械化,城市郊区的村庄也大多非常注重卫生和形象,农村特有的牛、羊、猪这些牲口变得极为少见,就连养鸡鸭的家庭都很少。
周里村也是这种情况。这里不但见不到一头牲口,就连农村最多的土狗都没影子。
“小红!雪里红--!”两名大人边走边喊。
除了玉米田,其他田地的农作物植株都不算高,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田地里有没有人。
时间已近傍晚,田地里仍旧有不少人在劳作,还有些人拿着木棍竹竿等物在田地间走来走去地巡逻。
田地里有些人看到他们,不少人握紧了手中武器,有人认出了邓安洁,当即扬声问道:“邓姐,你们在找谁哪?你身边那是谁?新来的?”
“这是我们家老二萧末。”邓安洁站住脚步,用特别大的声音回复,同时又问:“我们在找家里的孩子,你们看见没有?就是那个最小的小红。”
听到问话的村人们互相看了几眼,彼此都摇了摇头,竟是谁也没留意一个孩子从路上走过。
“这是萧家老二?他不是得了传染病快死了吗?怎么突然好了?”刚才问话的年轻男子诧异地道。
其他人也好奇地打量着萧末。
邓安洁一听这话当时就不高兴了,拉下脸道:“邓宁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们家老二病得要死了,还传染病?你听谁瞎说的?如果真是传染病,我们一家早就都倒下,还等到现在?我们家老二不过只是一时行动不方便,在家躺了一个月。现在身体养好,自然就没事了。”
萧末表示不介意地对村人和那男子笑了笑,“嫂子,没事,大家也不是有意的,换谁在床上一躺一个月,又碰上这时候,谁都会胡思乱想。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以后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还请多多照顾,只要我萧末能帮得上的,大家伙尽管开口。对了,兄弟,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这么高、穿着牛仔裤、背着一个小牛仔包的孩子经过?那是我儿子,调皮得很。呵呵!”
萧末这人长相和气质就属于那种居家好男人类型,如果他刻意与人结交,还真少有人会对他一开始就产生恶感。
村人们对邓家大屋几家闹腾的事也略有耳闻,彼此之间更是传了不少关于此人的谣言,很多人也说过巴不得这人早死的话,如今却看到传说中得了传染病快死的本人健健康康站在他们面前,这心里难免就有了几分尴尬和背后诅咒人的愧疚。再看萧末大度和亲和的态度,谁还好意思对他挂着一张脸,更或恶言相向?
邓宁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萧二哥你好。咳,那什么,邓姐你也别生气,我只是听大家都那么传。再说……话是你大哥他老婆家里人说的,我们自然就以为是真的啰。不过孩子我们真没看见,你们谁看见没有?”
邓宁转头大声询问四周的人。所有人都摇头。
“那糟心的一家子!他们的话也能听?就欺负老萧家一家子老实人,吃我们、拿我们的,还想着把我们全家赶走,真是占便宜没够!我和老萧他们如果不是看在我父母和大哥的份上……唉,算了,不提了,好歹都是一家人。天色不早了,你们做活时小心点,我们再去村里找找。”
邓安洁可不是被人欺负上门不还手的,前面萧末宛如植物病人一样的躺着,她和人争吵都没有立场,如今萧末好了,她腰杆也直了,说话都有了三分底气。
萧末忽然抬起头,眼望远方,眉宇间尽是疑惑。
邓安洁还在那儿拜托大家,“邓宁啊,等会儿你们要是看见咱们家孩子,麻烦回去的时候帮忙一起送到咱家,必当重谢!”
“嫂子……”
“嗯?”邓安洁回头。
“跑!”萧末猛地大吼,一把抓住邓安洁的胳膊,拔腿就往村里跑。一边飞跑,一边还没忘记转头对村人大喊:“有东西来了!快离开这儿!找安全地方躲起来!”
村人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十几点黑点就已从天空西边倏然飞近。
邓宁抬头,脸色大变,扛起锄头就跑,“是大蝗虫!大蝗虫群来了!大家伙快点回村!”
萧末急得要死,浑身都被汗湿透,眼睛余光盯着黑点,边跑边狂喊:“小红!雪里红你到底在哪里?还不快给我死出来!”
村庄和田地相接的地方有一个相当大的打麦场,这时不少人都听到或看到了大蝗虫就要飞过来,正在麦场上忙碌的人们一个个立刻抛开手中活计,抓起放在一边的简陋武器,撒丫子就跑。
也许大家都训练过或者经历过血的教训,奔跑的人们虽然慌乱,但并没有晕头转向,所有人都在往村里跑。只是……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跑得快的某些人总觉得前面的人挡了自己的路,推搡、喝骂、甚至踩踏……
“安洁?”萧问丢下搅拌泥巴的棍子,立马就向老婆冲去。
“二哥你都能跑了?!”萧答手中的砖模子“吧嗒”掉到地上。
萧末从他身边跑过,一巴掌拍醒他,“还不快跑!爸,这边!多多,快点跑过来!”
萧家人汇合,三兄弟把老中少三个护在正中间,萧乐多自以为是大人,还想着冲到头前和他爸并排,被他妈一把拉住。
萧末边跑边大喊雪里红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