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句话,早已利欲熏心的江湖人立刻想到了那古墓中的无数财宝,顿时忘记张铮,争先恐后地朝着蔡州城中蜂拥而去,却又在空中传来的巨响中愕然驻足。
先前金光被遮断了一瞬,张铮抬头向上看去,恰好看到转身飞去的岑青,他忽然间升起世事难料的心情,低下头苦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是回赵家堡吧,阻止血食之会与邪神出世,本就该是我道门的事情。”
赵家堡方圆两三里的坞堡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空中乌云密布、风雷交加,完颜宗珀的气势渐渐压过岳雷,双锤接引天上雷霆,浑身缭绕着电光犹如一头史前的神魔猛然扑下:“砸碎你!”
岳雷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淡淡的惆怅,他挥起长枪迎面而上,枪势携动大地的力量,犹如天地之间的碰撞。
轰隆——
一道紫色的短戟穿破雷电,横亘在完颜宗珀的双锤前方,为岳雷挡下了沉重的一击。
“听说你这些年来不怎么在军中,想见你一次真不容易。”终于从义阳赶至的杨继周促狭地笑了笑:“完颜将军,现在是三打一了。”
一身戎装的杨夫人静静地按剑站立在地面上,气势蓬勃而圆融,看起来比杨继周更加强大。
区区一个义阳,居然隐藏了三位宗师,还有一位已经达到了宗师的圆融无漏。即便是以完颜宗珀的疯狂,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岳少保和岳家军虽然不在了,但岳家军的人可没有死光。”
看出他的震惊,杨继周笑了笑,收回短戟:“完颜将军,请受死!”
汝水之西,三千义阳军的兵锋与五百金国轻骑轰然间撞击在一起,与二十年来一模一样的惨烈厮杀再次上演在这片土地上,兵戈交战,血肉纷飞。
战场向西百余里,是一片连绵低矮的山丘,之前被剑符所伤的夜尹子从山洞中起身,看到了那名耳坠双环须发卷曲的红衣番僧。
“多谢道友援手相救。”他冲那番僧揖手施礼道。
红衣番僧颌了一下首,算是受了夜尹子的礼节,并未回礼,而是直接开口道:“吾乃通明法王,北上追寻平定乱世的佛子,你这道士不妨同行。”
“多谢道友相邀。不过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只能暂行拜别了。”夜尹子从地面上站起身,正要检查自己的伤势,却发现浑身上下空荡荡的再无一丝灵元,不由得大骇,“你对我做了什么?”
“佛祖收走了你的力量。”自称通明法王的番僧平静道,“只要你追随与本法王,佛祖自然会把力量一点点的还给你,最后比你最初拥有的还要强大。”
“强大?”夜尹子闭上双眼,片刻后吐出两个字,“岑青……”
岑青只飞出十余里便已降落下来,他浑身的力量只剩下最后一丝,用意志强撑着才没有再一次的崩溃下来,但是抬起头,便看到挡在前方路途中央的法海。
“你准备镇压我多少年……”岑青懒得跟他装模作样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道,“讨价还价一下,能少点时间不?”
“只要岑施主能一心修行,到飞升仙界之日,贫僧自然不会阻拦。”
“你对我真好……”岑青无语地冲法海举了举大拇指,“说真的,我老**着我考大学时候都不带你这样的。”
“或者施主能从贫僧手下逃脱,贫僧也不再阻拦。”
“能逃得掉我还在这儿跟你斗口水干嘛……”岑青忽然间愣了愣,看向了法海的背后,“李藏锋,你来啦?”
“岑施主的伎俩真是……”法海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也感觉到了背后的来人。
相别数日的李藏锋如今已经不再是那种香克斯的打扮了,当然也没有继续邋遢的像个野人,而是一袭青布道袍,背上背着阔剑洒然行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禅师有礼。”他先冲法海打了个招呼,随后笑吟吟地望向岑青,“懒蛇,在人间一路行来,有何感触?”
“呃……”岑青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他,问道,“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看起来性子还是和最初一样桀骜不驯啊。”李藏锋笑了笑,转头望向法海道,“禅师,这蛇妖与我有一段缘分,有劳禅师带回去教导一番,时间就以……一年为期好了。”
“阿弥陀佛。”法海后退了一步,竖掌施礼,他曾经听说过这李藏锋虽然只是元婴散仙,但与那些神仙们交往甚密,比起他倒是门路广阔的多,莫非这岑青……
“别啊,别说一年,一个月我都受不了,那可是庙啊,和尚庙啊,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的和尚庙啊。”法海还在沉思,坐在地上的岑青已经陡然叫了起来,只是内容实在是让人脸上发黑。
“耍无赖要讨价还价么?”李藏锋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走到岑青面前负着手低下头问道,“你说关多久?”
“烧个香我就走。”岑青哪里肯往他挖的坑里跳,摊开双手,“我得罪谁了?凭什么关我?”
李藏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岑青一眼,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开口道:“修道一途,永远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禅师说你杀心太重,那你就好好地跟着禅师修身养性,以免日后哪里行错踏错,万劫不复。”
李藏锋把万劫不复几个字咬得很重,岑青不由得悚然心惊,过了半晌才张口结舌道:“可是一年时间也太长了。”
“那就八个月好了。”李藏锋随意地更改了时间,而后又严肃道,“你若想体验世间人情也可,但必须遵照以下六点,一不准恃强凌弱,二不准残害生灵,三不准恣意妄为,四不准违逆人伦,五不准蛊惑信众,六不准祸乱朝纲。否则不等其他修士共诛,我也会先行杀了你。”
“呃……这什么玩意儿?”
“人道法令。”
四个字刚刚出口,李藏锋便把一缕神识打入了他的脑海,里面详细地解释了人道法令的诸项细则,如果仔细看过去,就发现除了老老实实地任人宰割外,什么都不能做了。
“明白了?”
“明白了。”岑青看到李藏锋留在这些细则后的一句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之间想骂人。
因为那行字明明白白地写着:“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上面说的就是个屁。”
而李藏锋此刻已与法海搭上了话:“有劳禅师了。”
“阿弥陀佛。”
“上面的事儿,我帮你说说。”
“多谢李居士。”
这和尚,这道士,果然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