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娘亲,照看好娘亲的身子,也算是“业有精专”了。
妇人看见我的时候,眯眼笑了起来,眼角的褶皱也多了些,她道:“姑娘这是来看夫人的?刚刚夫人还同我说到你呢。”我看着她亦是笑笑,像个孩子般地问:“是不是娘亲又同你说我不乖了?”
“没有。”妇人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进去,她还替我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夫人说姑娘如今也是到了许亲的年纪,过些年怕是就要嫁人了。”我听罢微为羞涩地笑笑,低首随着妇人入了内室。
初进入内室,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仔细一观,只见内室的四角都置了暖炉,娘亲的手上还抱了一个,腊月冬寒却像是温和的春季一般。别看老爹这人平时待我严厉刻板得紧,但是对待娘亲他可是难得的温润细心,冬日的时候怕娘亲冻着,夏日的时候又怕娘亲热着,颇有些二十四孝老公的架势。为了娘亲他更是顶着家族的压力,不再娶妻纳妾。因而,我长到十三岁依旧是黄家的独女,没有任何兄姊和弟妹。想来娘亲倒是个有福的女子,可以嫁得老爹这样佳好的夫婿。
只是,娘亲和老爹的亲事亦是有着权谋交易的。当年,蔡氏有二女,为了稳固蔡氏的地位以及家族的安稳,我的外祖父分别将二女嫁予了老爹黄承彦和荆州刘表刘景升。娘亲作为长女,嫁入了同为大家之后的老爹,让黄氏成为蔡氏可以依附的力量,再加上老爹的名士之名,蔡家从中自是获益良多。我的姨母,也就是那位历史上颇具名气的后母--蔡夫人嫁予了刘表刘景升为妻,让蔡氏在荆州的地位步步高升,更为我的舅父蔡瑁在刘表帐下谋得了好权位,自此蔡氏成为荆州不可动摇的世家大族。而老爹和刘表愿意迎娶蔡氏儿女,无非也是觉得可以蔡氏家族中渔利。
想想我就是叹息,乱世的亲事终究是务实得有些伤人。即便是老爹和娘亲如此举案齐眉的夫妻之情,开始也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利用。
“外头那么冷,你怎么来了?”正在缝制衣物的娘亲唤回我的思绪,略有些心疼地道:“看你这小脸都冻红了。”
“阿硕想娘亲就来了。”我无所谓地笑笑,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然后凑着温热起来的脸颊到娘亲面前,说着:“刚才在院子里就听见了娘亲的咳声,娘亲近来是不是又病了?”
“娘亲的身子不好,再病也不过如此了。”凄苦地摇头,娘亲道:“若是以后娘亲不在了,阿硕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爹爹,知不知晓?”
“呸呸呸……”一连说了许些个“呸”,我蹙着眉头,不满,“娘亲就是胡说,你若是不在了,阿硕就和爹爹去找你。”娘亲香消玉殒是迟早的事情,我早就知晓。可是,知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做了五年余的黄月英,我早已把她和老爹当作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作为儿女的我,自是听不得娘亲那些不好的话。
“你这姑娘,莫要乱说话。”娘亲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地拍了我的嘴巴一下。随后她把我抱进怀里,极为认真地道:“我们阿硕要和爹爹活很久很久,知不知晓?”
“阿硕能,可是爹爹不能。”我反驳,“没有娘亲,爹爹也会没有的……”以老爹对娘亲的情意,我的话决然不会是假。
闻言,娘亲愣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湿润了双眸,哽咽着低声:“是啊,阿硕说得没错,若是娘亲没了,爹爹也会没的……”“那娘亲就要快些养好身子,陪着爹爹白头。”我抢着娘亲的后话,说得认真而期待。
“好……”艰难地颔首,娘亲应允。
“娘亲同阿硕可得说话作数!”纵使是自欺欺人,我也想要这个答案。抚着我的发顶,娘亲终是在我的期待中缓缓点头,动作亘长。
“嘿嘿。”满意的我,有些卖笑的嫌疑。转而,我旁敲侧击地问着娘亲:“娘,听闻你给爹爹缝制了一件披风?”
“你爹让你来问的?”娘亲了然地看着我,一副看出我别有目的的模样。我遂急忙摆手,有些言辞错乱,“不是……不是爹爹,是……是阿硕……那个……”怎么说呢?娘亲,我若是说我是想要找你讨要那件披风给你未来女婿送去,你会不会笑我?最后,我窘迫地不知所言,只能默然地看着娘亲,眨眼睛。
看了我许久,娘亲笑着起身从一旁的床榻上拿起一件崭新的披风来,递交到我手上,说着:“才制好,你爹就是想穿,真是娃儿性子,你就给他送去吧。”
摸了摸那柔软温适的布料,我有些愧疚地想起老爹。老爹,女儿不孝……“还是娘亲懂爹爹。”可是,女儿还是不得不不孝一次。
……
在娘亲那“讨”到披风之后,我笑着交给善谋,让她给孔明送去。顺便叮嘱她只说这披风是我命她送去的即可,其他的无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