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地疼痛起来。说来,抽筋亦是我怀孕后期的主要症状,与小腿浮肿相伴相生,常常折磨得我分外难受。起初,没有孔明陪伴在旁,我每每都会咬牙忍着,默然地落泪度过。后来,孔明归来,夜夜相伴,每当我抽疼的时候,他都会替我揉按,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让我分外舒适。如今,他突然不归,让形成依赖的我顿失睡意,吃痛的蜷缩于床榻之上。
丑时,寂然的门扉终是响起细微的声音,似是动作刻意被放轻了。借着窗外的月华,我勉强可辨孔明的身形,见他褪去衣衫,缓缓入榻。
黑暗有着掩饰的能力,疼痛有着软弱的心性,两相融合之下,我并未多想地环住孔明,也顾不上羞怯,声音低哑,“纵使刘皇叔临离去前让你代处理新野事务,可是如今新野尚安,你也无须日日忙碌到如此之晚。”
随后腰上紧了紧,他温热的呼吸习来,淡淡然地道:“前些时日初收新兵三千,我须勤于练之。倒是你,为何夜半未眠,还受了寒气?”
我吸吸鼻子,埋首在他怀中,闷闷地答:“先前腿痛,因而未眠。”说罢,我扯了扯他的衣襟,又言:“你说我若是一直扯一直扯,你的衣襟可会碎?”
他轻笑,直问:“阿硕,你想说什么?”
我愤懑,却因是他而发作不得,只能有些委屈地道:“若是过于劳累,你的身子会跨的。”
短暂的默然后,他吻了吻我侧颊,不改浅笑,“我既已答应要助刘皇叔夺得天下,便应尽力而为。何况,离开新野的事情还需仔细的谋划、准备,不得松懈。”
“那你便就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不满地嘟囔,我心上一恸。
“我有分寸。”他自是不会理解我的担忧,并不在意地答:“只是几日罢了,待皇叔从荆州归来便好。”
双唇紧抿,我唤:“孔明……”
“嗯?”
“你当真要留于刘皇叔帐下,倾囊相帮?”可是,我已经有些怀念起隆中来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隆中时,我们四人无忧的日子,虽是忙碌于农事,却悠然自得,不为乱世所扰。那时,我不用担忧孔明的身子,不用介怀宋达的身份,不用压抑于礼法的束缚,不用恹恹于计谋的缜密……总之,有太多的不用告知我隆中要胜于新野千万倍。
“嗯。”
可若是他要留在然新野的话,我亦是欣然相随。隆中再好,没有他便不是家,新野再差,有他便是碧落。
释然的笑了笑,我道:“那你记得用早食和晚食,得空休憩,多顾惜自己的身子,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不弃。”……更要为我。
“好……”带着笑意的声音渐渐被拉长,带着疲倦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而后,我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轻轻的,安静的。
“孔明,我如斯思慕你,思慕到见你不好就会心疼难过,你可知晓?”紧了紧手臂,我难抑酸涩地濡湿他的衣衫,“所以,你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他是孔明,是历史上的那个指挥如意谈笑中的诸葛军师,史册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可他也是我的夫婿,一个重情重义的翩翩君子。
刘备,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好福气,竟是可以得到孔明的倾囊相助,竟是可以让孔明对你的知遇之恩,涌泉相报。
怀着酸涩和笑意,我依偎在他怀中亦是沉沉的睡去。
而翌日早晨,他竟是难得地没有早早离开,而是备上清粥待我起榻一起用食。我自是满心欢喜,只是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误了他的事情,便疑虑地推脱,言,他若是事务繁忙可早些离去,无须待我。他却是浅笑,羽扇轻摇,允诺:“日后只要是你在身旁,我定会相伴用早食。”
我听罢,笑语嫣然。
四年夫妻,他待我又如何会真的没有半分情意,纵使那份情意距我想要的还有千差万别,但即便只是如今这般的体恤便足以让我愉悦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