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家说完那番话之后,阿晚便乖乖地退了出去,在竹屋之外安静地等候。
傅明深今日原本是与柳大家另有要事相谈,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知会过她。这次也算是她运气好,才能正好赶上这么个机会。往日里,傅明深也是几个月才过来一趟。
小姑娘抱膝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将脸搁在手肘窝里,捡了根草,逗弄地上忙个不停的蚂蚁。她眼神茫茫然盯着草丛,脑中却是混混沌沌的,仿佛还在梦中一般。柳大家居然要收她做徒弟了!这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丫鬟柳儿守在她旁边,看着小主子一会儿痴痴笑笑,一会儿愁眉深锁,口中念念有词。柳儿差点没被吓坏,姑娘这莫不是中邪了不成。
只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傅明深就出来了。
年轻的男人大步走出竹屋,对着山中林木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一般,神情也不似之前凝重了。
直到他走过来牵起阿晚,小姑娘才回过神来,恢复了正常模样。
旁边的柳儿见着了,才终于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回去的路上,阿晚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蹙着眉头,白嫩嫩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兴奋和激动。
虽然见到了崇拜已久的柳大家,然而学舞一事,还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跟娘亲说呢。
小姑娘愁了一路,险些没把小脑袋瓜子给想破了,也没思考出什么合适的法子来。
却没承想,一切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那日晚间,用完饭后,阿晚犹犹豫豫地,拉着娘亲留在了厅中,屏退了周围的仆从。
长公主坐在楠木四方椅上,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小姑娘站在她身边,微微垂着头,神色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这件事儿。小姑娘说完,还悄悄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判断她有没有生气。
长公主却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
阿晚有些奇怪,之前娘亲不是一直不喜她跳舞的吗,怎么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态度。
其实阿晚本来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但是既然一向反对她的娘亲都答应了,她这会儿总不好阵前退缩了吧。
再说了,这跟着柳大家习舞,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
既然决定已下,阿晚也就不再犹豫了,只是,她还想见太子哥哥一面。
“娘,我想进宫向承哥哥道别”
阿晚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娇声说道。
长公主闻言,眼中温柔之色沉了沉,却还是宠溺地拍了拍阿晚的小脑袋,嗔道
“你太子哥哥如今国事缠身,哪里抽的出空来见你”
小姑娘不死心地咬了咬唇,刚才亮晶晶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还是想努力争取下,“可是…承哥哥说七日之后…要陪我去齐云山看枫叶的”
“这样,你现在写封信,娘到时候帮你亲手交给他还不行吗”
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哄道。
“那…好吧”
阿晚撅着红润润的唇,皱着小脸,很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个建议。
不过,太子哥哥最近似乎真的很辛苦,中秋那日看到他的时候,太子哥哥眼底都有红血丝了。
娘说的确实也有道理,她要懂事点,不能总是去打扰太子哥哥了。
可是这次一走,要三年之后才能再见到太子哥哥了,到时候,太子哥哥会不会都已经忘了她了。
临行前一日
书房里,小姑娘趴在窗边的桌案上,纤细的手中握着支羊毫大笔,一笔一画的认真写着字。
卷翘的长长睫毛之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瞧着笔下字迹,专注极了。
只可惜,那宣纸上的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承哥哥,阿晚要去跟柳大家学舞了,三年之后才能回来。阿晚好舍不得你,很想见你一面。可是娘说你最近很忙,不让我打扰你,阿晚只好给你写信了。承哥哥别忘了那个约定啊,等阿晚回来以后,还是要去齐云山看枫叶的……”
”还有,承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成亲,等你娶了娘子,肯定会很快就忘记阿晚了……等阿晚回来你再成亲好不好……”
……
小姑娘口中絮絮叨叨一句,就往宣纸上写一句。直到夕阳西沉,暖融融的光线从西窗里透进来,阿晚才揉了揉有些酸酸的胳膊,将笔搁在了笔架上。
素雅的黄花梨桌案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信”。
阿晚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自然也是从没写过信的。
这小姑娘,跟以前练大字似的,落笔十分豪放。一张纸上仅仅能容纳下她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这一封信写下来,糟蹋了一大叠纸,都厚的能装订成书册子了。
临走那一天,阿晚抱着那摞厚厚地信纸,慎重地交给了娘亲。小姑娘念叨了好几遍,千万要帮她交给太子哥哥。长公主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母女两个又依依惜别了一番,阿晚看了一眼熟悉的家,才终于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远处,长公主才收回了视线,那双美丽的眸中水光潋滟。
放在手心宠了整整十年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走了,她只觉得心尖尖上被活生生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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