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朗听后一愣,那时候他还小得很,根本不了解第一制造厂发生的事。
后来他再去调查才知道宁安国在第一制造厂其实干过一件不太讨人喜欢的事:裁员。
这事无论放到哪里都会怨声载道,尤其是第一制造厂这种大企业,一个处理不好被对方闹到西州制造业协会那边去的话,少不得又得把人请回来。
宁安国后来被革职,这件事或多或少也有影响,因为有人举报他“徇私枉法”,借助自己在制造业协会那边的职能压下下岗工人的投诉。
宁向朗好歹也走到过业内顶尖的位置,回头仔细一琢磨,里头的猫腻哪能瞒得过他?
宁安国这时候的做法,厂高层跟制造业协会那边应该都是同意的,只不过选中宁安国来当出头鸟而已!
后来胡家湾出事儿、宁安国病倒了,这些事情又被翻出来算旧账,那边为了省事自然直接全推到宁安国身上。
宁安国就这样黯然离开他付出了无数心血的第一制造厂。
宁向朗握了握拳。
他父亲多聪明一个人,哪会看不出出面做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只不过他父亲没有坚强的后盾,没有可以依靠的背景,只能这样赤手空拳地闯出一条路!
宁向朗知道自己现在太小了,说什么都是虚的。
他对傅徵天说:“我们到门楼的第二层吧,那里可以看得清!”
傅徵天大概了解宁安国的处境,闻言点点头,跟着傅徵天往第一制造厂的大门那边跑。
胡灵翠担心四个小孩乱跑,也跟了过去。
宁向朗跑到门楼那儿就恳求门卫让他上二楼瞧瞧,门卫当然认识这个小娃儿,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上去看热闹。
还真是热闹极了,好几十人拉着横幅坐在大门口,口里喊着“抗议无理由裁员”“强烈要求宁安国下台”!
胡灵翠一眼就瞧见了沉默着站在大门口的宁安国。
相比下岗工人那边的喧闹,宁安国出奇的安静,他的目光静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错过他们的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句话。
他冷静地站在离闹事者最近的地方,没有让任何安防人员挡在自己面前。他像以往无数次开厂会一样,近距离地跟他们面对面。
渐渐地,另一边也安静下来。
宁安国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跟以前一样爽朗又大方:“你们从哪听到的消息?”
闹事者面面相觑。
宁安国说:“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狠的人?”
闹事者之中议论声叠起,有人忍不住问:“难道不是?难道你不准备裁员?”
宁安国说:“不,我是准备裁员。”
闹事者哗然,眼看又要沸腾起来。
宁安国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但是我没说要裁谁,你们急什么?你们自认工作能力不行吗?你们自认对厂里的贡献不够吗?”
闹事者语塞。
宁安国淡笑着说:“我看你们是中了别人的套,有些真正不干事的人听到要裁员后就急了,故意在背后煽风点火让你们出来闹事。等你们真的闹开了,不裁你们裁谁?”
他的态度太平和,仿佛句句都站在闹事者的角度说话。
原本就有些忐忑的闹事者霎时间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一个比一个清醒。
看到这里宁向朗就知道事情进入尾声了。
要是连这点小问题都撑不住,宁安国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名声了!
傅徵天也看清了走向,他瞧了眼如释重负的宁向朗,夸道:“宁先生还真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宁向朗摇摇头说:“我不太喜欢这句。”
傅徵天说:“为什么?”
宁向朗说:“活得好但死得早,没意思。”他指的自然是周瑜。
傅徵天目光一亮。
这小子果然什么都懂一点。
傅徵天说道:“人哪有可能一生都顺顺遂遂?有起有落是正常的。”
宁向朗一脸‘我就不信这个邪’的坚定:“我这个人很贪心的。”
意思是他就是要自己跟家人的一生都顺顺遂遂,只起不落!
傅徵天微顿,居然少有地展颜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傅勉:“……”
苏胖子:“……”
胡灵翠:“……”
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眼看厂门口的闹剧结束了,胡灵翠领着宁向朗回家准备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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