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那之后,连苏衡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他和大哥几乎每年都要出国几次,他们被关在恒温的特定箱子里,隔绝了对外界的一切观感,被送上国外的实验台。而后来,出国似乎越来越困难,渐渐的,国外的学者来小研究所看他们的次数变多了。
他那时隐隐知道,自己和大哥……似乎真的是很重要的实验体。
那场爆炸之后,他逃出来,却因为一点小失误,只能暂时使用猫的躯壳,然后,遇见了温迪。
那个空间镯子,一看就是研究所的手笔,他怒不可遏,等他知道,温迪可能是苏衡的那个私生女,他的愤怒更是达到了极点,只要温迪敢说一句多余的话,他的理智之线就能瞬间爆炸。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碾死一个那样的小丫头,不比碾死一条虫子困难。
可是他在最后关头,却没有下得去手。
因为他看得出来,不管这个丫头有个什么样的家庭,那都是个好姑娘。而且,这个好姑娘,可能和他流着相同的血。
所以他最后还是放过了温迪,他自嘲地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和父亲一样,翻脸不认人,连儿子都卖,连血亲都不放过。可是如果遇见苏衡,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如果让我遇见苏衡,我一定杀死他喵。”这一句,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苏衡,也是提醒他自己。他如果连苏衡都杀了,那他和苏衡,还有什么分别?学到的知识,和二十多年来的常识都告诉他,弑父,是大罪。
如果苏衡落在他的手中,他至少得留着苏衡一条命。他不敢保证自己的理智之弦能够时刻绷住,所以还是……别遇见的好。
苏衡要躲着走,母亲……他不敢去见。见了又怎么说呢?如果当年的事情,母亲也是知情人之一,那他何必要再自作多情?还是不见,留一点念想,他的心也不至于完全冷透。
可苏衡和他,不愧是生来的仇人,他竟然又遇见了苏衡!苏衡没认出他来,可是看他的样子灵活,也生出要捉它做实验的心思。
研究所的人像往日一样,朝它围拢过来,密密匝匝将逃走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异能者,他不怕。可是对方拿的却是研究所就先进的武器。他不知道自己放倒了多少人,可是他还是中了一枪。他的前爪那时候正踩在一个人的脸上,眼睛里迸进了不知道谁的血,透过一片猩红色,他看见了苏衡正紧张地握紧超音波枪,枪口正对着它。
逃吧,不逃还能怎么样?即使能杀光了苏衡的手下,又怎么样?儿子还能杀了老子吗?他赶紧落荒而逃,真怕自己一爪子没轻没重,直接就把苏衡杀了。
苏衡该死,可唯独不能死在他的手中,真是……讽刺。
就是那次,他被树皮捡到了。然后再次遇见了温迪。
温迪当时说,她养母,也就是他亲生母亲,一直在思念他的时候,他是不信的,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暗喜……如果,万一是真的呢?可是温迪请求他在苏衡手中保住林筠的时候,他却有点动摇了——毕竟温迪说的那些,用逻辑来讲,都对得上,而且……
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更愿意相信温迪说的话的。
真正震撼他的,是那间被封锁的房间,他的卧室。即使是十九年的生活里没有一点爱,在见到那么一间充满了母爱的希冀和绝望的房间里,他还是久违地感觉到了温暖。
后来,再见到母亲的时候,他震惊了。母亲要*,而最大的原因是……他。
年轻的母亲,也曾经那样睿智美丽,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样干瘪又憔悴,似乎精神都有些失常了的女人,真的是他母亲吗?
可在母亲听说他没死的时候,眼中的光,却还是照亮了他心中柔软的一角。
在路上的相处中,他更是确定了当年的事情,母亲是完全蒙在鼓里的。
然而他却无法和母亲相认,开口说他回来了,说这只猫,就是她的儿子苏彼方,就是彼得……母亲就算相信了,也不过是多添上几场眼泪。他开不了口,只能一边恐吓温迪也闭嘴,一边尽力躲着母亲。
一切都是为的今天。
看着眼前满脸泪水的母亲,苏彼方艰难地开口:“妈,我回来了。”
“彼得……儿子?你是……彼方?”林筠扑过去,紧紧抓住儿子的胳膊,然后捧起他的脸,“妈妈好想你。”努力想压住声音中的哽咽,可是话一出口,却依旧忍不住大恸出声。她哭的是儿子那些年的苦,哭的是自己那些年的恨,可是哭着哭着,所有的苦恨,都变成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苏彼方虽然心中激动,见到这样的母亲,却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母亲还是拿他当之前那个小孩子,可是毕竟已经隔了十九年,这些年的经历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一遍一遍地回答:“我是彼得,是您儿子,是苏彼方,我回来了。”
眼见母亲抓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放松了力气,他才缓了口气,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苏筠水,却发现对方也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