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咪了下眼,挑眉看向齐氏,“你是伏氏?连伏氏?”
“我是——”
齐氏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是一脸的平静。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会的伏秋莲肯定不能被打扰。
自己是她的嫂子,应该出这个头。
小丫头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齐氏飞快的寻了个借口打发出去。
她的身侧,刘妈妈一脸的复杂,“太太——”
她没想到齐氏竟然会出头……
这样的情况之下,说不定就是性命之危,可齐氏却……
刘妈妈有些心酸,嘴唇蠕动了两下,可她能说什么?
万一对方真的是另有目的,难道让他们闯进产房,一尸两命?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是一脸平静,“太太,老奴扶着您。”
不管如何,她这条老命赔给舅太太就是了。
是人都有私心,更有亲疏远近。
而很明显的,在齐氏和伏秋莲两人之间,刘妈妈是想也不想的选择了伏秋莲。
齐氏淡淡的笑了一下,却是看向另一侧的南妈妈,“你留下来吧。”
“太太,老奴随着您一块。”
“留下吧,家里需要你主持,还有姐儿,你得帮我看着呢。”
南妈妈泪流满面。
早知道这样,自己怎么会劝太太留下来?
这么几年下来,虽然齐氏偶尔也会牵怒于她,不给她好脸。
但说实在的,齐氏算得上一个好主子。
齐氏便笑,“留下吧,还有这里,需要你安排呢。”
她倒是有心想让刘妈妈留下来。
可刘妈妈是一定不会留下来的吧?
而且,她也有私心的。
南妈妈留了下来,对华姐儿肯定更照顾吧?
“去吧,以后,家里的事情就有劳你了。”齐氏脸色平静的对着南妈妈点点头,扭头看向不远处腰挎宝剑的将军,淡淡的一笑,“不知将军有何吩咐,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可以走了。”
那人吃的一声笑,“你倒是不怕死,那走吧。”
“娘——”
华姐儿一声娘亲没喊出来,直接被南妈妈用力捂了嘴!
眼看着齐氏被带走,华姐儿是拼命的挣扎。
呜呜的哭。
最后她没办法,直接张嘴,一口咬到南妈妈手上。
嘴里都见了血了。
可南妈妈却是依旧没有松开华姐儿的手。
这是太太托付给她的事情。
说不定就是太太最后的叮嘱,如果太太出了事,华姐儿就是太太唯一的心愿。
她不过是个奴才,主子出了事,她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可太太给了她吩咐,让她照看华姐儿。
她就一定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除非,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忽啦一声,士兵如退潮的水般瞬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前院的人不知情,倒是没什么乱的。
后头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和婆子便有些惊惶。
舅太太被带走了啊。
带到了什么地方?
还能回来吗?
众人议论纷纷当中,冬雨白着脸一声怒喝,“都怔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不赶紧忙活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眼神却是有一种杀气——小丫头成亲这么几年,本来嬉嬉呵呵的,以为她还是和以前般的性子,可没想到了这个时侯,总算是挺身站了出来。
哪怕声音还有几分的颤音儿。
但总算是有那么些许的气势了。
秋至扶了她一下,“冬雨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我只是担心舅太太她们,还有刘妈妈。”
“放心吧,舅太太是好人,一定会平安的。”秋至也是眼圈发红,除了刘妈妈,还有秋暑和冬雪跟着齐氏一块过去的,她和冬雨一个是被冬雪抢了先,秋至则是那会根本就不在这里,她去厨房帮着准备热水,参汤去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发生了这种变故……
眼看着秋暑一个劲儿的对着她使眼色。
她是恨不得扑过去把秋暑给换下来,自己随着齐氏去好了。
可惜,不成。
她懂秋暑的意思,是让她留下来,好好的服侍,照顾太太。
好好的……活着……
冬雨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怎么就被冬雪那丫头给抢了先呢?”明明她可以去,把冬雪留下来的,冬雪细心,又稳重,还会医术,太太这种时侯,她留在太太身边才是最有用的啊,可冬雪却是一声不吭的直接就站到了齐氏的身侧,等到她要再过去换她,那些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啊——”
隔着窗子,伏秋莲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听的两女脸色一白,赶紧把乱七八遭的心思收回来。
现在的她们,真的是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
实在是忍不住,冬雨抓了个稳婆拽出来,“我家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会不会接生啊。”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接生的事虽然是我们,可那也得看你家太太的情况啊。”稳婆也是一头的薄汗,被冬雨这么使劲一拽,心里也涌起了几分的恼意,“我们只是稳婆,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我们自己生,你们家太太难产,一时半会的生不出来,这怎么怪得了我们?”
难产……
两个丫头脸色就是一变,“会不会有危险?”
稳婆拍开冬雨的手,“姑娘别急,慢慢来吧。”至于危险不危险的却是没说。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危险啊。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这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鬼门关里转一圈么。
运气好的自然就是平安无事。
稍差的身子元气大损,或是哥儿姐儿身子虚弱。
再有,运气差的那就是一尸两命的大有人在!
这会问她,不是瞎子点灯,白费么?
眼看着稳婆滑不溜秋的闪身进了屋子,冬雨跺了下脚。
真是的,她刚才就应该直接把冬雪给拽下来。
有她这个懂医术的在,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抓瞎吧。
她正焦急的在地下转圈圈,婆子小丫头都看着不顺眼,每人都被她给训了好几句。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冬雨是抬头就想骂,这又出什么事了啊,不知道太太这会不能理事?
还有,她真的是很想骂娘。
出去找老爷,老太爷的人都去了哪?
怎么就一个都不见啊。
只是抬头看到来人之后,她几乎要高兴的哭出声来,“冬雪姐姐。”
秋至也开心的很,“冬雪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舅太太她们呢?”
还没等冬雪出声呢,屋子里一声惊呼,“不好了,这,这怕是要出事啊。”
“保大还是保小?”
“连太太,连太太您醒醒,您快醒醒啊。”
屋子里一片惊惶声中,冬雪几个脸色一白,冬雨更是直觉的主心骨回来,拉着冬雪的手,“冬雪姐姐,这下可如何是好?”太太要是万一有点什么,老爷和老太爷都不在,舅太太也被人给带走,她们这些丫头该如何是好?
冬雪咬了下牙,“我进去看看。”
抬脚往里走,却在迈门坎时扭头看向冬雨,“你帮我去拿银针过来。”
“我马上就去。”
心里却是担心的一阵狂跳,冬雪姐姐竟然要给太太用银针……
可她前段时间分明还和自己说过,这套银针的用法她还不甚熟悉!
看着放银针的盒子,冬雨咬了下牙,抱起来往回跑。
冬雪的意思她懂,与其这样拖着,不如拼一下。
是呀,拼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的生机。
再这样拖下去,估计真的就要出事,还是出大事!
产房里,伏秋莲已经晕了过去。
人事不醒,一头是汗的躺在床上,身下全是血。
几名稳婆都是脸色难看。
这可是县令太太,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们能有好?
再说,伏秋莲的人缘很不错,几个人私心里真不想她出事。
正发愁呢,冬雪拿着银针走了进来。
看了几眼情况,一咬牙,“我把太太给弄醒,你们一会负责帮忙接生,可有把握?”
“如果连太太能醒,咱们便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也比现在这样晕着强!
看着几个稳婆都纷纷点头,反正她们现在也没啥好办法。
更不能一走了之。
就先看看这丫头的法子也可以。
冬雪一切都收拾好,咬咬牙,手里消过毒的银针抬起来,对着伏秋莲一针扎下去。
——
齐氏被带到了一处普通的小院。
里面摆设寻常,几个丫头婆子无声的侯着,看到她进来,福了福身。
刘妈妈扶着她慢慢走进院子。
不走也没办法。
后头那些士兵都跟着呢。
不过进了院子之后那些士兵倒是都被留在了外头。
跟着齐氏她们几个进去的是那名年轻的将军,还有他身侧的两名侍卫。
这些人虽然没说话,但却对齐氏还算客气。
她坐在椅子上,便有丫头立马捧了茶果点心,并各色吃食。
齐氏也懒得客气,人家上什么她吃什么。
为什么不吃呀。
上断头台还不容易有饿死鬼呢。
她这是吃饱了攒力气,说不定哪天就没的吃了啊。
齐氏大吃大喝,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生死抛到了肚外的节奏。
大不了一死嘛。
可惜,她是做好了准备,问题是人家没人理她啊。
就这么着,齐氏在这个小院里好像是被人给忘记了一般。
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什么都有。
唯独一条,不能出院子半步!
刘妈妈几个曾经试探过,往往才想着靠近院门呢,几名带刀侍卫黑着脸就出现了。
好吧,不能出去。
就这么着,刘妈妈几个就在小院里安心的住了下来。
不安心也没办法啊。
刘妈妈几个知道没出文山县城,倒是想尽办法的打听外头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担心伏秋莲啊。
她们过来的时侯是什么情况啊,那可是难产。
这都过去两天了,情况怎样?
特别是刘妈妈,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挠心挠肺的想。
可惜,几个丫头婆子除了送饭,那是根本不往她们房间凑半步。
就是她和齐氏几个走在院子里面吧。
也是远远的跟着,随着。
而她和齐氏问话也是一问三不知,问的急了就草草回一句。
刘妈妈很是担心,可担心也没办法。
只能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爷开眼,保佑自家姑娘和小主子平安无事。
她家姑娘是多好的人啊。
整个文山县都在议论自家姑娘的好呢。
半夜,刘妈妈轻吁一口气,正想闭眼,隔着屏风听到里面的翻身声。
她想了想,坐起来,“太太还没睡么?”
“嗯,睡不着。你也没睡?”
“老奴在想家里头的事情。”
一句话过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不远处秋暑倒是睡着了。
这丫头白天被后院的一条蛇给吓到了。
睡着的时侯小脸还是一片惨白。
这些年来几个丫头跟着自家太太,虽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可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儿还是娇养的。
何尝受过这般的苦?
心疼的给她掖掖被角,拿手背贴着额头试了一下。
刘妈妈长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半响,齐氏低低的声音响起,“放心吧,肯定会没事的。”
刘妈妈点点头,“睡吧太太。”
“嗯,你也早点休息。”
在这个地方,谁知道睁开眼的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事情。
刘妈妈和齐氏都晓得,能保持体力,能好好休息的时侯一定要好好休息!
尽管这样想着,刘妈妈还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双眼圆睁的看着天青色的帷幔,她眼底一片忧色。
自家姑娘如今怎样了?
天光大亮,刘妈妈直接是黑着眼圈醒过来的。
几乎是一夜没睡。
后半夜的时侯咪了下眼,可惜,被恶梦给吓醒了。
她做了个恶梦,梦到伏秋莲出事了。
还是最惨,最残酷的那一种,一尸两命。
刘妈妈一个激棱,直接就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地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呢。
人倒是没事,倒是把旁边才醒过来的秋暑给吓了一跳。
“刘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别嚷嚷,吵到了太太就不好了。”刘妈妈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在秋暑的搀扶下站起来,腰估计有点扭伤,但问题不大,她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就不疼了,屏风后头响起悉索的声响,秋暑赶紧过去,“太太是要起么?”
齐氏已经穿好衣服,直接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刘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摔了一下,不过太太别担心,没事。”
齐氏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几个人梳洗过后,外头有人送来了早饭,摆好。
福了福身,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秋暑帮着齐氏摆好饭,“太太吃吧。”
齐氏点点头,夹了个包子,“你们也吃吧,多吃点。”保存体力,才好应付后面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侯在门外的两名婆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点点头。
悄悄的转身退了出去。
小院隔壁,一处偏僻的房间。
其中一名婆子很是恭敬的见礼,“大人,一日三餐都很正常。”
“嗯,好好的服侍,别让人出了事。”顿了一下,对方朝上点点头,“这人是上面要的,别出差子。”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吧,老婆子保证把人给服侍好,不会让她掉一根头发的。”
“嗯,下去吧。”
“是,大人。”
婆子站在门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退下。
心里满是好奇,可不敢呐。
里面那位,可是当着她的面杀过人的。
自己可得乖乖的。
齐氏等人就这样在这里被好吃好喝的软禁了起来。
不能让她们出院门半步。
所以,她们也根本就不知道,外头整个文山直接就是乱了套。
伏秋莲难产了一天一夜,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冬雪咬了咬牙,直接提着伏秋莲的手术刀剖腹!
取出了一个五斤六两的臭小子。
只是还没等到大家都露出几分高兴的表情,稳婆直接就叫了起来。
脸都白了。
伏秋莲大出血!
而这个时侯,伏老爷,连清都不知所踪。
齐氏倒是能作几分主,可惜,被带走了啊。
就是连刘妈妈都……
这样的情况之下,家里可谓是一个能作主的人都没有。
剖腹生产都是冬雪硬着头皮,咬牙之下作出的决定。
不然的话,伏秋莲就真的只能是等死。
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才出来,小家伙一出来虽然憋的脸色发青,一声没吭。
但是被稳婆提着小脚在屁屁上用力拍了两下。
哇的一声哭出来之后,立马就活蹦乱跳了起来。
秋至小心冀冀的抱着好不容易出世的小主子,身侧辰哥儿,城姐儿,华姐儿都围着,两个小丫头对这个才出世的弟弟倒是很感兴趣,辰哥儿却是一脸的铁青,双手紧紧的握着,眼里全是担忧,怒气,根本看都没看才出生的小家伙一眼,只盯着紧闭的房门——
娘亲,怎么样了?
他真的很想一头冲进去。
可惜,几个婆子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冬雪在里面,还有一个是请过来的很是有名的针炙老大夫。
本来人家是不想进来的。
这可是产房,是污秽,而且,这可是妇人产后血崩。
他空有一身的本事,怎么可以插手?
可惜,辰哥儿直接和他来硬的啊。
让人打晕了从家里绑过来,塞到了产房。
老大夫气的都晕了。
可冬雪却是直接拿着手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只有一句话。
我家太太好,你就活着出去。
我家太太若是没命,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老大夫气的胡子直发抖,可他不想死啊。
而且,冬雪很是及时的和他说了一句,保安堂是我们家太太开的。
东家是我们太太,而里面唯一的坐馆女大夫也是我们家太太!
那老大夫听了这话倒是一怔。
瞪大眼看向冬雪,冬雪用力的点头。
老大夫沉默了一下,拿起了手里的银针……
外面,辰哥儿急的直打转。
怎么还没动静?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到对面的人,眼神微闪。
李清儿一脸的焦急,“连公子,我听说伏姐姐的情况又有些不好,送来了些燕窝。”
“多谢你,家里很乱,不留您了。”
李清儿拿着帕子的手微顿,她笑笑,“好,我等伏姐姐情况好些就走。”
辰哥儿没空理她,因为他看到不远处过来的小厮正冲着他招手。
他两步过去,“如何,找到人了没有?”
“没有,而且延风几个也在外面遭到了伏击,伤势很严重……”小厮顿了一下,脸色很难看,“这会几个人都起不了床,被送进了医馆呢,华捕头请小的过来和公子您说一声,如果这边太太的情况稳下来,他请您和小的过去一趟,华捕头说有老爷和老太爷的线索。”
辰哥儿霍的起身,“他们在哪,我这就过去。”可脚抬了一下,他猛的住了脚。
他娘还在屋子里生死不知!
辰哥儿用力的纂了下手,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左右为难。
身后,冬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哥儿去吧,多带几个人,太太这里有我和冬雪姐姐呢。”
“冬雨姐姐——”辰哥儿眼底全是为难,对着冬雨,这个打小照顾他长大,初生的时侯就曾抱过他的人,他娘亲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之一,辰哥儿的为难,忧色,惶恐和担心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差一点就哭出声来。
冬雨理解的拍拍他的肩,“去看看吧,多带几个人,自己小心些。”
“好。”
半个时辰后。
伏秋莲的情形总算是好转。
可辰哥儿却没了消息。
冬雨几个派人去找了半天,直到半夜,辰哥儿才一身是血的从后门闯进来。
吓的冬雨脸都白了,一迭声的吩咐去请大夫。
却被辰哥儿给制止,“让冬雪姐姐来。”
冬雨几个人互看一眼,冬雪默默转身出去准备东西。
“辰哥儿,你怎样,疼不疼?这伤口,天呐,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冬雨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都快要哭了出来。
这是她打小看着长大,护着宠着的孩子啊。
别说受伤,就是摔一下绊一下,皱个眉黑个脸她们几个都担心的不得了。
如今却……
“我没事,冬雨姐姐别担心,我娘她,她怎样?”
秋至赶紧道,“太太没事,您放心吧。”
“别和华姐儿她们两个说。”
都是女孩子,还小,家里的事情够多了,再让她们知道自己受伤,不知道要吓到什么样。
冬雪检查伤口,悄悄的松了口气,“都是皮外伤。”
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冬雨总算是放了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厮被人收买,来传话是假,把我骗出去是真的。”辰哥儿猛的灌了好几口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一脸的怒意,“要不是我一直小心,身边又有双喜他们两个护着,怕是真的就着了他们的道。”顿了一个,他又加了一句,“那个李清儿的人也救了我。”
“李清儿的人?她怎么知道你出事?”
“应该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我看是她跟前的护卫,一直把我送到后门才走的。”
冬雨一脸的感激,“咱们得好好谢谢她。”
三言两语的听着辰哥儿把事情交待好,冬雨几个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人想要对付连家?
“我觉得爹和外公直到现在还没消息,怕是出事了。”辰哥儿说到这里,脸上的难过一闪而过,都是他的亲人,家里娘亲如今情况不稳,外头爹爹和外公生死不明,还有舅妈,那可是顶替他娘亲,被人给带走的啊。
带到了哪里去?
过去了这么久,可还平安?
他曾经几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都是无果而回。
其中有一个小衙役还被人发现了尸体!
辰哥儿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崩溃了。
可他却只能撑着。
娘亲和爹爹不能出面,他是这个家里的长子。
才出生的弟弟,生死不明的几个家人,两个幼不懂事的妹妹。
他不撑着,这个家就完了!
“哥儿别急,总会想出办法的。”
冬雨几个也只能是安慰辰哥儿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秋至的声音,“冬雪姐姐,冬雨姐姐,哥儿,太太,太太醒了。”
“你说什么,娘亲醒了?我这就过去。”辰哥儿走了两步马上停了下来。
他现在不能过去!
脸上还带着伤呢。
闭了下眼,他再睁开,看向冬雪,“麻烦冬雪姐姐把华姐儿和城姐儿叫过来吧。”
“哥儿是想让两位小姐过去和太太说说话?”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也只能是这样。
辰哥儿点头,“一会我娘肯定会问起家里的人,就劳烦几位姐姐和我娘说,如今城中内乱,几方的人都进驻了文山县,我爹和外公正忙着外头的事情,还有舅妈,”辰哥儿一咬牙,直接道,“就说如归楼和药铺学馆出了事,舅妈亲自去处理了,说的严重些,最好是几天忙的脚不沾地的那种。”
“……”
几个丫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太太身子太虚,如今也不过是堪堪好上那么一丁点罢了。
半点的激动都受不住。
要是再听到家里头这些事情,会不会受不住?
那老大夫临走可是说了,若是再出事,就是杀了他,也救不回。
城姐儿两人虽然小,可却个顶个儿的聪明。
伏秋莲如今身子虚的很,有冬雪在一侧帮扶着,不见得就不能应付过去。
果然,两个小家伙唧唧喳喳的只围着伏秋莲说小弟弟的事。
伏秋莲虚弱的笑,让人把小家伙抱过来,伸手戳戳他的小脸。
坏家伙,娘亲为了你,差一点就没了命呢。
小家伙也不闹,静静的躺在那不声不响的。
伏秋莲就笑了起来。
希望这是一个让人省心的。
问了几句外头的事情,冬雪就照着辰哥儿的话说。
伏秋莲倒是惊了下,可她着急也没有用呀。
一想吧,也就安下了心。
有齐氏,还有她爹在,外头的事情又都上了轨道。
应该不会轻易出什么事情的。
就是真的出了事,大不了她不要那些产业就是。
伏秋莲可是想的很通透,她现在呀,保养身子最重要!
也由不得她想的通透,精神不给力呀。
没说一会话呢,脑子就有些晕晕沉沉了起来。
然后,就睡了过去。
两个小丫头这个时侯才露出一点难过,红着眼圈看了眼伏秋莲,悄悄的退出来。
一人拉了冬雪的一只手,“冬雪姐姐,我娘亲没事吧?”
“冬雪姐姐,我娘亲一定能回来的,是不是?”
前一句是城姐儿问的。
后头一句则是华姐儿问的。
看着虽然小,在外人跟前也是没哭没闹的。
但都在心里担心着呢。
冬雪赶紧安慰两个人,两个小丫头平日里虽是淘了些,但却很是懂事。
知道现在不是哭闹的时侯。
乖巧的点头,“冬雪姐姐你去忙吧,我们两个会乖乖的呢。”
“是呀冬雪姐姐,我们去看看哥哥去。”
冬雪倒是有心想拦,可一想辰哥儿的伤口都处置好。
穿着衣服,再加上他有心隐瞒,两个小丫头也不会发现的。
便由得她们,只是叮嘱,“你们哥哥事忙,玩一会就回房间啊。”
两女点头,小跑着走远。
冬雪揉揉眉心,家里现在是一团乱啊。
希望太太赶紧好起来。
希望老爷,老太爷还有舅太太赶紧平安归家。
连清在哪?
被困一间秘室。
抓他来的是两名蒙面黑衣人,直接把他丢到房间里人就走了。
关了两天两夜啊。
两天两夜连清试着用尽了方法,就是找不到半点的出口。
这个房子,四面全是石壁。
连个半分透光的地方都没有。
更别说是窗户了。
他是又渴又饿,还得担心家里的事情,几乎就要晕过去。
他也曾试着喊人。
只是喊的嗓子都哑了硬是没人理。
好在,连清几乎用尽所有的耐心之前,一名黑衣人总算是出现。
还是戴着个面具,不过这次是换成了金属的。
对方声音寒冽,如同他脸上的面具。
散发着幽幽清冷的金属般的冰冷。
“你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担心家里,担心你即将待产的妻子,是不是?”
连清脸色大变,“你们把我妻子怎样了?”
“没怎么样。而且,她也用不着我们动手。”对方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嘲讽,“你如果告诉我们一个秘密,我们就会告诉你妻子的情况。还有你家里的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万山县衙,你找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宝藏图你放到了哪。”
“说实话,你只有说实话,我才会放了你。”
连清用力的捶了下墙,手背上都出了血,剧疼。
可他却不管不顾,“我当初什么都没找到,那个盒子是假的,我早就和朝庭说明了。”顿了一下,连清冷笑,“我不管你们是先皇一派,还是隐王一脉,不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奏折的内容,我那会说的全是实话,你们隐忍到现在,还来问我,真真是可笑。”
“没什么可笑的,当初的隐王的确藏了东西,而最后所指的地方,正是万山。”对方不急不徐的,声音平静中透着杀气,“隐王一脉布局良久,本是想着徐徐图之。再过两年彻底解开万山之谜,没想到却被你给破坏掉,还凭空让隐王一脉折损了大笔的人脉,呵呵,连清,你本事不小啊。”
他的声音带着杀气,以及隐在平静中的一股恨意。
连清冷笑,“你是隐王一脉的人?”
对方声音冰冷,“和你无关。”
连清点点头,也没再问,“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那个盒子是我造假的。”为的就是想找出背后的主谋,他是没想到他这么一钓,竟然把隐王的人给掉了上来,如果早知道是隐王一脉,他会不会还这样出手?
连清摇摇头,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对方却是吃的一声冷笑,“你太太难产,情况甚危,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
“你说什么?我娘子怎么了?”
“呵呵,说出你找到的东西,说出藏宝图在哪,我就放你回家。”对方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循序渐进的诱惑,“你要知道,你太太可是难产,而且,据我所知,还是大出血。”顿了一下,他轻轻浅笑,“如今城中几方人马都在,你到现在一定想着你岳父,还有岳家的嫂子都在家,不会有什么事嘛,呵呵。”
“我岳父他们怎么了?”
连清不傻,听着对方这语气,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难道,岳父和大嫂他们也?
这样的话,自家娘子可是安好?
“他们也没什么,不过是被人给请去做几天客罢了。如你这般。”对方呵呵一笑,猛的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这一抹的赞叹,“对了,忘了和你说,你那个儿子,看着不大,却没想到是个聪明的。”
连清几乎跳起来,“你们把我儿子怎样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想请他一块过来做客,可没想到他识破,逃了。”
“中间还杀了我们两个人。呵呵,挺机警的一个小子嘛。”
连清松了口气,辰哥儿没事就好。
对方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他现在自然是安全的,可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之后怎样嘛,”他摇摇头,笑笑,话没有说出来,可连清看着他的摇头,却是心头蓦的一寒!
辰哥儿,娘子!
对方瞟他一眼,眸光寒冽,“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当然,如果你能早点想通,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保证,立马护送你回家,还会帮你护住一家平安。否则的话……”对方慢慢一笑,对着连清摆摆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咣当。
铁门再次关上。
刚才一直撑着,看似平静,理智的连清全身一软。
直接就瘫在了地下。
脸色惨白,他该怎么办?
指望对方放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可逃出去?
连清苦笑,他觉得自己再次了解了那些戏文里背叛之人的心理活动。
如果这个时侯连清知道对方要的东西。
他会不会为了家人平安,为了自己能早点回家。
而直接把对方想要知道的事情说出去?
他抬手抹了把冷汗,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
可现在,连清是想哭啊。
他是真心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啊。
这样逼他,就是把他给弄死,他也说不出来好不?
外头,院子里的正厅。
脸上戴着金属面具的男子一身冷意,站在窗前。
他的身侧不远处,有黑衣男子束手而立。
“大人,咱们在这里停了两天了,若是再待下去,万一让别的人知道……怕是不好。”
他说的别的人是谁,金属面具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他的那些政敌,或是对手。
可他好不容易抢先找到这么一点线索啊。
如果是他率先从连清嘴里问出来那个东西的下落。
自己就成了主上眼里的大功臣。
这样的话,以后他的前程可就是一派平坦!
谁还敢小看他?
可刚才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他看向自己的属下,“你亲自去,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侯,我要从连清嘴里听到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只能是肯定,不能是否定,你知道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金属面具的男子摆摆手,黑衣人退下。
屋子里瞬间静下来。
想着这两天整个文山县城的乱像,他冷笑了两声。
没想到呀,竟然还有那一位主的人。
而且,还明显是抓错了人……
他眼底鄙夷一闪而过,果然是个女人。
头发长见识短。
成不了什么大事啊。
连抓个人都能抓错的?
他冷笑了两下,把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捏,五指松开。
指间全是粉末扬扬洒落!
两天过后,伏秋莲总算是觉察出了不对劲的样子。
家里头的人呢?
是,大家都在忙,齐氏忙,连清忙,她爹爹忙。
可有忙成这样的吗?
且不说她是才生产的孕妇,刚生了孩子,以着这几个人对自己的关心,看重。
她们怎么可能会一眼都不来看自己?
是,冬雪几个都和她说,在她睡着的时侯都来看过她。
可她很确定,她们几个是在说谎!
还有一件事让她最终确定自己的猜测,刘妈妈呢,秋暑呢?
刘妈妈忙什么要忙到现在,都不来看她一眼?
最后,她只能觉得,肯定有事瞒着她。
几个丫头即然打定主意要瞒着自己,那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她想来想去,只能是在城姐儿和华姐儿两个小丫头身上找突破口。
等到下午再看到两个小丫头,伏秋莲直接就开了口,“华姐儿,你娘还没回来吗?你爷爷呢,也是一直没找到?”
两个小丫头终究是小,一听这话,华姐儿直接就跳了起来,“姑姑,您都知道了?”
“是啊,要不是我不能起身,早就出去找人了。”
“呜呜,姑姑,我都担心死了,娘亲被他们给带走,还有姑父,爷爷一直不见——”
好嘛,这傻丫头,被伏秋莲这么几句话一诈。
得,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
伏秋莲听的差点没晕过去!
她生产,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闭了下眼,她对着城姐儿两个人招手,“别难过了,我一定会找到你娘亲,把她平安接回来的。”这是安慰华姐儿的话,又拍拍城姐儿的手,“放心吧,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还有爹爹,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赶走刚才情急之下袭上来的晕眩感,她深吸了口气,蓦的睁开了双眼。
眼底一片的清冷!
待得两个孩子走后,伏秋莲神色平静的看一眼身侧的小儿子,眼底掠过一抹温柔。
她笑了笑,慢慢的躺在了床上。
一晚上无话,第二天,伏秋莲用了些早饭,都是补气血养元气的吃食。
冬雨几个去收拾,她趁着冬雪给她按脉的时侯,直接问道,“连清还没有回来?我爹一点线索没有?”
冬雪的手一抖,直接的就想摇头。
可抬眼一眼伏秋莲的眼,她垂眸,“太太您都知道了?”
也是,这么几天一直不露面。
以着自家太太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往最坏处想?
伏秋莲叹口气,点点头,“和我说说最坏的情况吧。”那些人把连清镇和她爹抓起来是为的什么,又是哪一方的人?还有齐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听到冬雪说,那些人竟然是直接就找她,可却又不认识她之后,她面色微变,“这么说,嫂子是顶替我被人带走的?”
她之前听着华姐儿两个人的话只顾着担心了。
她们两个小,说的也是不清不楚的。
没想到竟然真相是这些……
那么,她看向冬雪,“刘妈妈和秋暑也是被带走的?”
“是啊,本来,奴婢也是要随着舅太太一块过去的,总不能让舅太太顶了您,身边却没个服侍的,”冬雪轻声轻柔,眉眼含笑,仿佛在和冬雨闲时谈天说地,“只是才走了几步路,奴婢便被刘妈妈给寻了个理由骂了回来,初时奴婢还没想到,回到院子里奴婢就想通了,刘妈妈是觉得自己留下来才是对太太最好的。”
可不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有冬雪在,她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吧?
伏秋莲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她一时性起,教了冬雪医术,又把她带在身边实践。
到最后结果却是救了自己的命。
腹上的伤口自然没有好利落,稍动一下还是隐隐作痛的。
就是在前世,剖腹产的话也得要好好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的。
可现在?
伏秋莲眼底掠过一抹涩意,她哪里有时间休息?
她这里掀起被子要下床,却被挑起帘子进来的冬雨给按住,“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
“太太使不得呀。”
伏秋莲只是静静的看向两女,“你们不让我下床,是想着让咱们这些人也被对方给抓回去吗?”
“太太您这话?”
“不管是他们抓了老爷,还是老太爷的失踪,再到我嫂子被带走,这一切,你们觉得我当真能抛诸事外?”伏秋莲神色淡淡,眼底透着极度的冷静,“不会的,他们在连清和我爹身上的目的达不到,回头自然就会想起了我,想起了这个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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