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郡王看向颜舜华。
颜舜华果然对此一无所察。她也起身替东华郡王介绍:“这是我表哥,姓沈,表字云初;只是程先生的堂侄,表字永旭。”
东华郡王马上再一拱手:“云初兄,永旭兄。”他的目光在程咏絮身上停留片刻,转向颜舜华,眼底有着显见的询问之意。
颜舜华不着痕迹地点头。东华郡王驻守北疆,自然也知道程咏絮的事,当初程咏絮女扮男装被人揭发,闹得沸沸扬扬,连她曾被鞑人掳走也被传开了。
颜舜华在东华郡王眼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赞叹与惋惜。
这一次,应该会不同吧?
颜舜华顿了顿,说:“先生正在见客,我们在这边等着。方才清棠兄看了草原语那本书,发现有几个错处,你们也来参详参详。”
沈云初微讶:“清棠兄远在京城,竟也通晓草原语?”
东华郡王笑道:“京城外邦人多,我自幼爱胡闹,喜新鲜,常到外面去寻那外邦人玩儿,草原语、西域语都常听,自然略通一二。”
颜舜华听东华郡王信口胡诌,脸上却那般正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东华郡王注意到颜舜华的眼神,便朝她一笑。他这话半真半假,草原语自然不是儿时学的,但儿时爱往外跑却是真的。
两人相处的时日不多,默契却是有的,一个眼神一丝笑意都恰恰只有彼此能捕捉到。
沈云初找不出东华郡王话里的破绽,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他无法控制的事正悄然发生。他撩袍坐下,不动声色地说:“那清棠兄且说说看吧。”
东华郡王也坐回原位,拿起刚才正在看的书,点出了其中几个错处。说完了,他才补了一句:“其实也不算错,在草原上也有这样说的,只是鞑人不会这样说而已。我看着这似乎是草原西边的话。”
程咏絮听到“草原西边”,立刻插话:“可是圣山那一带?”
东华郡王说:“是的,确实是那一带。永旭兄也知道那边的事?”
程咏絮说:“我小时候捡了只大狗,据说它父亲是狼,我就央父亲去问了一些情况。父亲知道圣山那一带是养狼的,找人问了不少经验。”
东华郡王说:“看来你父亲很疼爱你。”
程咏絮一滞。
东华郡王继续说:“若是换了别家的父亲,知晓捡的狗儿有狼的血脉,必定不会让孩子养了。你父亲知晓后却煞费苦心地为你去讨教经验,教会你如何驯养它,可见他是个心胸开阔、眼界宽广的人,而且对你万分疼爱。”
颜舜华忍不住看了东华郡王一眼。
这拍马的本领,他什么时候学的?
此时程应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清咳一声,捋着胡须说:“晚晚,这是你带来的朋友?”
颜舜华:“……”
她明白了,这家伙肯定是发现程应星在外面,才故意夸成那样!瞧程应星捋胡子那动作,心里肯定是再满意不过了。
颜舜华觉得这次相见之后,东华郡王时时刻刻都给她不一样的感觉。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倒是有些可爱。
颜舜华说:“是的,先生,他想到鹿鸣书院念书。”
程应星打量了东华郡王几眼,发现这少年端的不凡,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人家。
程应星方才的满意收了大半。
遇上皇亲贵胄、高门子弟,程应星向来是先生出七分警惕,余下的三分自然也不会是喜爱。
程应星说:“来念书是可以,但鹿鸣书院没有不考而入的生员,你还是得通过我的考验才能进书院。”
颜舜华暗暗发笑。
程应星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肯定是一看东华郡王出身不寻常就不想收了,东华郡王的马屁算是白拍了。
东华郡王瞧了眼颜舜华一眼,眼底都是无奈。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幸灾乐祸!
颜舜华假装没看见他的求助目光。
东华郡王的本领她是知道的,断不可能被程应星难住。他要是连程应星的关都过不了,怎么可能被骆宜修认同?
东华郡王只能说:“那是自然。”
程应星也不多言,当下就出题考校东华郡王。
东华郡王一一作答。
程应星听着听着,不由坐直了身体。是个好苗子,可惜出身不凡……
程应星把该考校的都考校完了,正沉吟着,东华郡王往袖中一掏,掏出封信,说道:“程先生,这是骆宜修骆先生让我给您的信。”
颜舜华:“……”
这家伙果然还是这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