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寿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老子收监你不许,不收监你又有意见,官大一点了不起么?
可是表面上,他却是不敢骂牧无忧的,还得赔着笑脸问道:“是下官经验欠缺,不知此事,御史大人有何高见?”
他就不信牧无忧能想出个既不收监,又能不让这些人离开的办法。
牧无忧果然有些为难地皱了皱俊挺的双眉,看得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都替他揪着心。
“本官初来乍到,对案情一无所知,按说不应该多说什么。不过既然吴县令你询问本官,那么本官怎么也得帮你一把。
把上次堂审的笔录拿来给本官看一看吧。”
吴寿心里一咯噔,两只眯眯眼睃向了师爷。
师爷悄悄向他点了点头,拿起桌上厚厚的一叠记录,交到牧无忧的案前。
一时间,满堂寂静,只有牧无忧认真翻阅堂审记录的纸张摩擦声。
吴县令等县衙的官差和肖大壮等原告是不敢出声,
李拓等人则是怕打扰到这位大人思考,不能帮他们清洗冤屈,
而堂外听审的百姓,则是被牧无忧的风采所迷倒,连呼吸都放得极清浅……
不多时,牧无忧就翻完了上次的记录。
虽然师爷早就在上面做了手脚,让记录看起来对原告更为有利,但牧无忧仍是一眼就发现了异状。
他看着吴县令,似笑非笑地问道:
“四名被告中,清石指证运来饭庄的大掌柜,可是大掌柜和二掌柜都否认,为何吴县令不对清石用刑?”
吴县令摆出一副公正廉明的样子道:“本官审案,不到万不得已,最不喜欢用刑。”
“哦?”牧无忧长长地哦了一声,听得吴县令心肝一颤。
“既然吴县令不爱用刑,为何刚从京城回乡的舒氏却被上了刑呢?”
你、你、你这是替她讨公道来了是吗?
吴县令暗暗地骂了牧无忧几句,硬着头皮道:“给舒氏用刑,是因为她藐视公堂。”
师爷也忙在一边帮腔道:“是的是的,记录上面有……”
说着,将舒心“藐视公堂”的地方指给牧无忧看。
牧无忧扫了一眼,便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啊。当今圣上每出国策之时,都会向文武百官询问不同意见,越是直抒不同政见,越是被圣上赞许。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对吴县令你的审案过程有异议,便是藐视公堂。
吴县令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这话说得可就太严重了,吴县令哪敢跟皇上放在一起比,吓得当场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表白自己。
“大人,本官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官威才对舒氏用刑,实在是……实在是当时的情形……舒氏口出狂言……”
牧无忧眸光一凝,冷冷地道:“舒氏说了何等狂言?为何本官在这记录上看不出来?”
吴寿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若早知道这个小丫头说的不是虚言,昨天我肯定不会打她的啊!
他到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立即就承认错误,“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乱用刑罚。”
然后转移目标,指着清石问道:“大人,您是否想对他用刑?”
牧无忧才不会钻这个套子,似笑非笑的道:
“本官哪敢胡乱用刑?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清石面露喜色,随后又听到牧无忧道:
“不过为了让他说实话,小小的惩罚,应该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就让身后的夜离,去给清石一点小小的惩罚。
夜离跟在舒心身边好几年,舒心对他们一直都十分有礼,就让他们对舒心的印象非常好。
看到舒心那张漂亮的小嘴肿成了香肠样,夜离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听到少主吩咐,自然不会对清石这个帮凶客气。
他伸手在清石的腰间轻轻一点,清石就疼的脸色苍白,冷汗直下,浑身都抖成了筛子。
想大声惨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离问道:“说!橱柜里的那些腐坏霉变的食品,是谁让你放进去的?”
问虽然问了,夜离却没有解开清石的哑穴。
等清石疼的两眼翻白,看就会晕过去时,夜离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同时皱着眉头问:“不愿意说吗?”
青石大口大口的喘气,半天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犹犹豫豫地看向吴县令。
吴县令哪里会跟他交汇眼神?
清石咬了咬牙道:“是我们大掌柜李拓。”
牧无忧不置可否的道:“再传几个运来饭庄的厨房伙计过来问一问。”
吴县令听言,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好啊好啊!
不过从省城到我们县衙,来回有大半天的路程。
不如,大人请先到后衙休息,等证人传来之后,再行审案。”
牧无忧道:“需如此长的时间?不如让我的随从去运来饭庄提人吧,
他们骑的都是千里马,来回不到一个时辰,你派个衙役跟着就行。”
吴县令愁眉苦脸,却只能应下。
不过他所受的打击显然才刚开始,牧无忧接着又道:
“既然顾氏的死因是疑点,那么也应当赶紧查明她到底所中何毒。
为公正起见,就由本官去请一位驻军军医过来,与贵县的仵作一起查验。
吴大人,你看如何?”
他还能如何?
吴县令知道最后一条玩鬼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一边故作镇定地笑道:“如此甚好,大人果然英明。”
一边眼珠骨碌碌乱转,想着对策。
果然不到大半个时辰,夜离和夜爻就带着两名运来饭庄的厨师过来了,同时还从总督府请来了军医。
军医一到,立即到后堂与仵作一起检验顾氏的中毒原因。
而那两名厨师则是在正堂,听吴县令询问。
都说大掌柜要求他们采用新鲜食材,但凡有腐坏霉变的,都让他们扔掉。
如此一来,清石可证词就非常可疑了。
这一回,牧无忧可以明正大的对他用刑了。
他朝夜离吩咐道:“去,给我用行刑。”
清石一看到夜离就浑身发抖,刚才只是小小的惩罚,就让他痛的恨不得去死,真正用刑该有多痛?
不等夜离走近,他就嚎哭了起来,“我说我说,那些食材是我放在橱柜里的。”
牧无忧紧接着问,“你为何要将那些食材放在橱柜里?”
清石支支吾吾地道:“因为……因为……肖大壮给了小的三两银子,让小的这么做的。
小的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啊,小的只是想着,放点腐坏的食材在厨柜里,就有三两银子,干嘛不放呢?”
“那你又为何要指认是李大掌柜指使你干的?”
“那……那是因为,小的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干的啊。”
牧无忧唇角微微往上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是吗?你倒是会找人顶罪。”
然后,他也不说继续用刑,坐在高堂之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仵作和军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顾氏是死于食物中毒,不过是因为吃了带毒的香菇,而且当时她本就在犯胃病。
不是因为吃了腐坏的食物而中毒的,运来饭庄的嫌疑就解除了。
可是之前肖大壮和范氏明明说,顾氏当天是五十大寿,一整天都跟她们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顾氏会吃有毒的香菇,而肖大壮和范氏却没有吃呢?
接下来根本就不用牧无忧审了,吴县令为了表明自己是个称职的县令,接手了案子之后,很快就审了出来。
许多八里村的村民都说,肖大壮和范氏不孝,平时根本就不理会顾氏的。
这回怎么舍得请顾氏去省城过寿辰,还去饭庄吃饭?
这分明就是有问题嘛。